我將腦袋擱在窗格上,無趣地看著路邊的景色,任由思緒百轉千回。
猶記那日,我從酒樓狼狽回府,墨臺榆已離去,我直接躲進書房,躺靠在矮榻上發呆,心緒千絲萬縷,腦海卻一片空白。未幾,墨臺妖孽推門進來了。
“被人認出來了?”他見我就開始笑,笑得跟迎春花兒一樣。款款走近我,然後在矮榻上尋了個空處坐下了。
“你就盼著吧,等我被藥光綁回去,你正好改嫁。”我心裡煩亂,沒好氣地說道。
“妻主,我想不明白,你如此聰慧機敏,為什麼早些時候,沒從藥光那兒逃走呢?據我所知,藥光餵你吃的蠱毒,可絲毫不比我餵你吃得少呢!”他用指腹摩挲著我的臉頰,抹開我臉上可笑的白粉。
“你想聽假話還是真話呢?”他的手指軟軟的,無繭無痕,保養得一如羊脂,我放鬆得眯了眼。
“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他將掌心輕輕覆上我的眼簾,頓時,佛手柑的甜香充溢鼻翼。我順勢輕闔雙眼。
“假話是,我如果早跑了,你招誰人入贅你府裡?不是我自誇,這世上,你去哪裡找個像我這般好欺負的女子?如果不是我打不過你……咳……當然,這世上沒幾個女子能打得過你……”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絕對是精神萎頓,神經錯亂,心理防線跌到低谷——
所以我傻傻地跟妖孽掏出了心裡話:“真話是,就是因為我太聰明瞭,所以看得太透了!”
說著,我突然咯咯笑起來,笑出了聲,越笑越大聲,一發而不可止。墨臺妖孽沒移開手心,我也不睜開眼。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冷眼旁觀,看都看明白了。有一陣子,我沒事就喜歡整個門派亂轉悠,每間屋子都走走、看看、數數,數著數著就發現問題了,門派每年都會招收百名新弟子,據說這是老傳統了,從門派開山立派就一直保留至今。但是山上弟子不足三千餘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儘管我能斷言,這個所謂的名門正派下面堆積著無辜的弟子的屍骨,但是畢竟只會是一小部分,那麼其他弟子去哪裡了呢?那些數量相當可觀的弟子啊……你說,是這個國家的疆域廣,還是藥光布的網大?天羅地網,逃無可逃啊!縱然我能輕易從門派逃脫,難道你認為,我在亡命天涯的同時,有心情享受那所謂的自由嗎?那短暫而虛幻的自由,根本掩蓋不了我心底的無助與絕望!”
我將墨臺妖孽的手撥下,睜開了雙眼,眼中已經泛起霧氣,不知是否只是因為笑得太過猖獗。我看到墨臺妖孽輕蹙秀眉,一臉複雜地看著我。於是依舊笑著,繼續說道:
“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啊等啊,終於等到一個好徒弟,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塊璞玉,我原本打算慢慢同化他的,但是你突然出現了,打亂我的計劃!你既然有本事囚禁毒玄兩年,我就知道,你的實力與藥光的勢力相當,你知道嗎,在我心裡,你比藥光可怕得多!藥光那兒,至少我知道她想拿我幹什麼,至於你,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將如何處置我。我拜託你們,你們能不能放過我?”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叫完,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起伏過大的情緒。
“你……”墨臺妖孽張口欲言。
“但是,請你放心,我不會逃的,你都說我很聰明瞭!我從藥光手裡逃掉,她天南地北地尋我回去,然後頂多囚禁我,加快煉蠱的程序;至於你,我堅信,你也會天涯海角地尋我,然後——直接殺了我!我不傻,真的不傻呵,所以你別再逼我了!昨夜,那女弟子是你故意放進來的吧!不然你那一劍指不定劈開的就是我了。這樣一想,今天這事,不會也是你算計好的吧?!你還設計了什麼呢?你是想讓我看清楚,除了你身邊,哪兒都有藥光的人,處處都不安全,對不?”
情緒漸漸平緩,思路開始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