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爾但寫無妨,但落款,莫署銜蓋印,我等兄弟們自列名銜稟上,也就是了,如此既顧得大人體面,亦不失懇求之誠。”
吉四吁了口氣:
“便依賢弟。”
書手倚在吉四驢背上,龍飛鳳舞,很快寫好稟帖,天福、天燕、天豫、天侯,十五個有爵位的大將依次簽名畫押,蓋上了自己的大印。
吉四接過封好的稟帖,覺得作為一軍之主,有求於人,自己好歹該寫上點什麼的。
就寫“吉四上”罷,雖沒念過兩年書,這幾個字好歹還是會寫的。
可到底寫“兄吉四上”,還是“弟吉四上”呢?照理說,天國排弟兄,認官不認歲數,何苦就論歲數,自己也大了幾個月的;不過,到底是自己開口求人家,這……
夕陽裡,忠慶朝將的大旗飄拂著,旗角不住地拍打著他滾燙的臉頰。
他猛一咬牙,抄起寫呲了牙的毛筆,在稟帖封套後面刷刷寫了幾個字:
“來人,速將此書交至主將吳閣,記住,不許看封皮,否則小心爾的**!”
註釋:
1、常勝軍華勇:常勝軍並非許多人印象中的洋人武裝,而是以西洋人做軍官,華人為士兵的混合部隊;
2、朝將:天國後期設立的官職,地位在王和天將之下,在神將之上,是高階官職;
3、佑王:李遠繼,太平天國名將,初任承宣,後為營天義,常和堵王黃文金協同,轉戰蘇南、皖南、浙北,湖州陷後隨幼天王至江西,兵敗戰死,一說投降,後復潛入康王軍中為內應,語出當時不在場的劉坤一私函,恐非其實;
4、天義,六爵中地位最高的一級,就爵位而言僅次於王,但實際地位低於天將、朝將、神將、神使,和主將相當或略低;
5、醒醒:俗語,就是小心、留神的意思,太平軍因為諱“心”字,故常用此詞;
6、勝出:就是敗出的諱言。
………【(十二)】………
黃昏,蘇州城內,慕王府議事廳。(看小說到頂點。。)
“千歲,如何辦?”吳習玖掂著那封封套背面寫了“弟吉四上”的不合體統的稟帖,苦笑了一聲:“朝懸望暮懸望,懸望得這三百人來,婁門一戰,我廣西老弟兄昇天、做能人,打得仗的,已剩了不足一千,這三百人濟得甚事!”
“賢弟休如此言,”慕王臉色黯淡,卻仍出言寬慰著:“就嗣鈞鋪排得著三百人來,也是不易的了,如今殘妖洋鬼,處處猖獗,何處不曾告急啊!”
吳習玖一攤手:“小弟如何不知?便也怪不得就嗣鈞、吉大人,只是吉大人發來此稟帖,求乞糧草器械,千歲亦知,若允吧,城中勝守已久,百物在在貧乏;若不允吧,吉大人一個上司官,開言如此,麵皮上須過不去。”
慕王揹著手,在廳裡踱了幾圈:
“伊等如此時候,尚肯入城來,便是好漢子,好兄弟,如何怠慢得?吳賢弟,爾速去,與典聖庫(1)和儺一下,大家有鹽同鹹,無鹽同淡便了。”
說到此,他忽地一皺眉:
“論理,納王、比王、康王處,當尚有些米糧方是……”
吳習玖憤憤道:
“千歲莫提那些三江兩湖人,人面如此,總是隔些肚腸。婁門戰後,我廣西弟兄剩不多人,伊輩尚有**千,無如再不肯作力出隊,前日殘妖攻盤門外聖營,康王棄炮逃回;昨日又攻婁、齊、葑、盤諸壘,比王跟汪花斑、張大洲那幾個天將又逃得飛快,真不知何肺腸!”
他說得激動,竟渾忘了素來謹記的言語避諱,言畢方猛地想起,不免心中忐忑,不時偷眼,瞥一瞥慕王臉上的神色。
慕王神色嚴峻,沉默了半晌,方才緩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