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房舍,一明兩暗三間屋子,十分清靜。
沈昭容還是頭一次過來,見書房外頭並無人看守,慌慌張張地看了四周一圈,確信沒有人在,方才猶猶豫豫地走到臺階下,探頭往房內看。
屋裡靠著牆擺放著兩大排書架,北面放著多寶閣與書桌,桌上兩個大筆海,插了有三四十支筆,本該是書香之地,不知何故,竟傳來陣陣酒香。
沈昭容走近兩步,再探頭往裡張望,就看見西屋圓桌邊上,有個穿著淡青綢衫的男子背對著自己伏在桌上,手裡還握著一隻酒杯,顯然是喝醉了。
沈昭容認得柳璋今日穿的衣裳料子就差不多是這個顏色花樣的,心下不由得一酸,明白柳璋是因為在柳太太那裡得不到支援,婚事受阻,便借酒澆愁了。章玉翟有什麼好?值得他這般!
柳璋伏在桌上,半點動靜皆無,似乎醉得很厲害。
沈昭容想起母親交待的話,心跳得飛快。柳璋此時正醉得厲害,若是藉機給他冠上個酒後失德的罪名,柳家為了保住兒子的名聲,也許……但若是行事不慎,她就再無退路了!
沈昭容一時間猶豫不決,走近幾步,又停了下來,往回走兩步,又住了腳,心亂如麻。忽然間,她聽見柳璋發出痛苦的呻吟聲,聲音很大,外頭通道上卻又隱隱傳來腳步聲,不由得有些害怕,擔心有人聽到了過來會看見她,想要拔腿走人,又怕叫人正好撞上,靈機一動,索性走近了柳璋問:“柳公子,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我叫人來?”
柳璋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雙手抱頭站起身,腳下卻一個踉蹌,便向旁歪倒。沈昭容猶豫了一下,紅著臉上前一步扶了他一把。不想他左手正好扶住桌沿,又撐住了,卻無意中轉了半個身,又是一個踉蹌,正正衝沈昭容撲了過去,直將她壓住,雙雙摔倒在地。
原本守在門外的下人這時正捧著一碗解酒湯回來,在門外聽見動靜,急急跑進來瞧,頓時傻在那裡:“你……你是哪裡來的?!”問的是沈昭容。
沈昭容滿臉通紅,慌忙將伏在她身上的柳璋推開,站起身來,支支唔唔地道:“我聽見柳公子在屋裡叫人,好象病了,就進來瞧瞧……”頓了頓,一咬牙,“沒想到他竟然對我……對我……對我如此無禮!”說罷眼圈一紅,便掩面扭過頭去,卻是羞的。
“發生了什麼事?”門口又傳來人聲,下人聽見回頭一看,喊道:“大爺!”
沈昭容全身一僵,抬頭望去,面色蒼白地對上了柳璋茫然不解的臉。
第三十六章 泥坑
柳家花廳內,沈昭容木然坐在一旁的交椅,整個人都呆滯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柳璋的書房,柳璋的衣裳,又只有柳璋有理由在大白天借酒澆愁、爛醉如泥,為什麼當她被撲倒在地,又說出那句羞人的話之後,才發現那人根本不是柳璋?
他們說那人叫柳,柳是誰?那個傳聞中的柳家侄兒麼?柳同知已故庶長兄留下的獨子,與刻薄寡母相依為命,讀書不成,仍是白身,早年娶過一房妻室,卻被其母凌虐至死,如今是借了叔叔的光過來打秋風,順便討一房續絃的。柳太太曾一度想將她說給這個侄兒,可今日卻完全不提這件事了,她只當那人還未到德慶,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上這個人。
果然是個品行有虧的,否則怎會在大白天喝得爛醉?還沒羞沒躁地往陌生女子身上撲!若不是他那一撲,她如今又怎會落得如此尷尬難堪的境地?!
想到這裡,沈昭容的眼淚就忍不住象線珠兒一般往下掉。
可惜,有人容不得她這般自顧自地傷心。得了訊息趕回家來的柳同知與鐵青著臉的柳太太雙雙居於上座,若說前者還在生悶氣,後者直接就要翻臉了:“沈姐兒,你給我說清楚,好好的怎會到書房去?你不知道那是爺們讀書的地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