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屋頂垮了,牆壁倒了,幾條街巷成了火的河流,半個城市成了火的海洋。
人在這樣的大火面前是無能為力的,但也不能無所作為,撲滅火的人,逃離火場的人,從火裡搶救東西的人,奔來奔去,亂成一團,人影在火光中奇怪地扭曲著。
好幾次丁香覺得人力車要奔到火裡去了,但車伕一轉身,又拐進另一條街。詢問車伕後,丁香放棄了先去找曾慧敏的想法,讓車伕拉到一家旅社先安頓下來。
華南旅社在城中心榕湖邊,有四層樓,因周圍都是低矮的建築,顯得突兀一些。登記時有些麻煩,固執的服務生因為兩人沒有結婚證件,不允許開一間雙人房同住。丁香也沒心思與他理論,開了相鄰的兩間單房。
姚力撩起窗簾,從四樓的視窗,能看見湖對面好幾處濃煙在翻滾。火光映紅整個夜空,投影到湖裡,湖水好像也在燃燒。人們在忙碌,但已經不是在滅火,而是斷開火路。大火已經不再蔓延,只是在廢墟上肆虐。轟然一聲,有堵牆倒了,火星四處激射,人們驚呼尖叫。他覺得熱氣在蒸燙著臉,覺得眼睛發澀,覺得大火馬上就要燒過來。他回頭看,丁香正在翻檢行李,將兩人的洗換衣服分開,好像街上的忙亂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電燈忽明忽暗,後來乾脆熄了。
丁香也走到窗邊觀望,拉著姚力的手說應該不會燒到這裡的,這讓他的心安定一些。 。 想看書來
第一章 丁香與姚力,逃難(6)
隔一會兒,電燈又亮了。丁香拉上窗簾,說不知道哪裡可以洗澡,邊說邊聞自己的胳膊,一路上沒有洗澡,身上都有股酸味。她出門去找服務生,服務生告訴她太晚了,澡房已經關門,可以自己打一壺熱水回房擦擦的。
丁香回來跟姚力說了,便去打一壺熱水,一盆冷水,回到自己房間裡,兌好水試試水溫,擦了一遍身子。
她換好乾淨衣服,再到隔壁,姚力已經斜躺在床上睡著,衣服和鞋也沒脫,一隻腳垂在床沿,發出微微的鼾聲。她在床邊坐了一會,替他將鞋脫下,蓋好被子,將燈熄滅,輕輕碰上門鎖,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第二天早晨,丁香起床後,去敲姚力的門,沒有響應。她讓正在樓道打掃的服務生開啟房門,卻見他還在睡。她知道他一路勞頓沒有休息好,也不忍心叫醒他,自己先去吃早餐。
丁香走出旅社大門左右看看,太陽尚未出來,街上已經很熱鬧。空氣中依然有一股濃重嗆鼻的焦煳味,但看人們臉色,卻無異樣,顯見已經習慣了。
她一路尋去,在洋橋附近找到一家米粉鋪子,要一碗米粉,邊吃邊聽旁邊人聊天,說的是昨天的空襲,誰家死了人,誰家被火燒了。
丁香問米粉鋪老闆,桂林是不是常遭空襲,老闆說以前也有,但像昨天這樣厲害的卻是第一次,好幾條街都被燒燬。又有人介面說,再厲害也沒有長沙大火厲害,整座城都被毀掉,他的一個朋友是光著身子逃出來的,以前做點小生意,現在是身無分文的難民。
丁香再問長沙大火是怎麼回事,卻沒人肯說。
她回到旅社,姚力依然未醒,便在桌上留一張字條:
“我去找曾慧敏,很快就回來。樓外左轉,過了大街,在巷口有一家米粉鋪子,我剛才就是在那裡吃的,味道還不錯。”
想了一下,又加一句:
“不要走遠,迷路我可不管。”
曾慧敏留的是她丈夫餘先生的地址,說那地方好找一點。餘先生在一家新聞社工作,丁香問過旅社門房老伯,才知道新聞社就在同一條街上,只相距百米遠。
新聞社掛著“國際”的名頭,門面卻很小,只是有許多人進進出出,才顯得熱鬧。丁香找到餘先生,問起曾慧敏,餘先生卻說她因為懷孕快要臨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