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後院,人都難插足的。春夏兩季南瓜花南瓜苗都吃不完,還能結十幾個大南瓜,留著過冬。
院牆的另一邊是什麼呢?沒人知曉,也沒人去探究,好像是另一個不相干的世界。夏夜裡,偶爾會有螢火蟲從院牆另一邊飛過來。孩子們都喜歡玩螢火蟲,裝在玻璃瓶裡,用布紗矇住瓶口,看它在裡面一閃一閃的。
彩雲卻害怕螢火蟲,她說那是鬼提燈籠,去尋人報恩報仇的。若是看見了,慌忙閉上眼,口中唸唸有詞。丁香仔細聽,才聽出她唸的是一首兒歌“各回各的家,哪個不回家,就是癩蛤蟆。”不禁莞爾。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二章 白太太一家,打牌(9)
在丁香眼裡,彩雲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卻已經經歷太多的事情,心中也有一些憐惜之意。但她若是知道了彩雲的另一面,還不知道要多吃驚。
每到星期天,彩雲都要出去一整天,說是去看望舊日姐妹,其實是去赴乾爹之約。她自小演戲,便知道戲文裡的故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乾爹替她爭來了院子,她便欠了乾爹的情。這情是遲早要還的,遲還不如早還,乾爹不來找她,她便自己找上門。
上次去找乾爹劉隱樵幫忙,彩雲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害怕他會羞辱自己。
當初唱戲陪酒,劉隱樵和廖參謀長坐在同一桌,第二天,兩人的飯局請帖也幾乎是同時送到。彩雲心裡掂量了一下,那廖參謀長身著戎裝,年輕英俊,神采飛揚,前途不可限量。而劉隱樵只是一個省府秘書,年近半百,閒坐一邊不苟言笑。彩雲認為秘書就是幫官員寫寫稿,提提包,接接電話,開開車門,做一些閒職瑣事的小人物,也就沒有往心裡去。於是她就赴了廖參謀長的飯局。軍人的作風是快刀斬亂麻,當夜便成了好事,她也為自己覓得如意郎君而暗自慶幸。而後廖參謀長得知劉隱樵也下過請貼,臉上有些變色。彩雲一問才知道,劉隱樵竟然是個隻手遮天的大人物,連廖參謀長見他也要賠笑臉的。
既然已經無可挽回,廖參謀長就當面向劉隱樵賠罪,讓彩雲拜了乾爹。劉隱樵也不在意,說了些祝福的客氣話,這事就不了了之。因為心有芥蒂,彩雲從沒上門請過安。
乾爹住在東巷,與彩雲的小院相距不過幾百米。從外面看,只是極普通的一個院子。圍牆修整過,比一般的稍高,院門也小,但很厚實,門楣上的牌匾刻有兩個飄逸的大字“蘭舍”。
進了大門,一棟兩層磚樓立在院子中間,四面是草坪花圃。蘭舍小樓是仿法式別墅式樣,比彩雲的小樓要大許多。青磚瓦頂,毫不起眼,而且牆角長著蕨草,石階也缺了角,看起來從建好後就沒有修繕過,有些衰敗的氣息。
小樓裡面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與廖公館相比,可說是儉樸得近乎寒磣。沙發傢俱都是簡單的樣式,只是在各個角落都擺有高矮不一的花幾,上面放著一盆盆形態各異的蘭草,可以看出主人的興趣。
女傭顧媽將沏好的茶水端上,又悄悄退下。樓裡變得很安靜,這偌大的房子,竟然是沒有女主人的。
此後彩雲便對乾爹產生了好奇之心。原來乾爹的原配妻子已經死了十三年,他一直沒有續絃,只和女兒生活在一起。而後女兒到法國留學,他便是孤身一人。有許多人替他做媒,他都謝絕了,只以種蘭花為樂。
彩雲以乾女兒的名義上門請安,劉隱樵倒是沒有拒絕,領她到後院賞花。後院遮著涼棚,搭著架子,假山下花圃裡花盆裡栽滿了蘭花,都是他到桂林後收集的,有些託人從外地買來,有些是他親手從附近山裡採來。他甚至在後院裡修了地下室,若有空襲,便讓門衛將花盆搬入地下室裡。
劉隱樵向彩雲一一介紹各種珍稀品種,這些是蘭譜裡有記載的,那些是蘭譜裡也沒有記載的。彩雲自然是懵懂不知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