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認為我這裡是什麼難能可貴的金飯碗,而我,堂堂工商管理科大學生,見到老闆卻如一隻狗似,真慚愧。
她休假,我怎麼辦?
七八九正是本市最炎熱的日子,一日至少要淋浴三次,叫我下班後如何洗熨煮食打掃?沒可能的事,阿一與我緣份已盡,付多她一月薪水,請她走路。
託母親找女僕。
母親說:「我肯做,又怕不合你標準,你出名有潔癖。」
老太太不但沒同情心,而且越來越幽默。
結果還是託同事的朋友的親人替我找了個人。
女同事說:「下星期三傭人報到,你交鎖匙給她,同時抄下她身份證號碼。」
「星期三我要到局裡開會,如何在家恭候?」
「那麼星期六。」
「不行,我家如亂葬崗,不能等到週末。」
「那麼把鎖匙交來。」
「我家四壁蕭條,用不到安全措施。」
「一言為定。」
星期三下班回家,本來神智不清,已累得半死,也忘記傭人今日來報到,一開門,呆住。
奇怪,頭一個感覺是,怎麼寒舍滿室生輝,仔細一打量,才發覺其中奧秘,噫,收拾得一塵不染,客廳中央還插著一瓶玉簪花。
不得了,這位幫傭是塊寶,我放下公事包,簡直可擔綱賢內助。
一日之間,玻璃抹得錚亮,露臺階磚洗得白白,浴室晶瑩如大酒店水準,床鋪被褥套子全部換過,情況如神仙打救似。
還有,廚房裡有新鮮食物,一開啟鍋,是咖哩牛肉,歡呼歡呼,我開瓶紅酒,獨自喝將起來,認為白天辛苦也有個代價。
晚上留張紙條,多謝她,留下打賞。
連她姓名也還不知道。
張三李四都不拘,功夫一流,終於找到我要的人才。
她一星期來五次,什麼都替我辦齊,是個超人,帳目清楚,做事有頭腦,連露臺上的花糙都照顧到,一個月後我發覺生命中沒有這個人是大損失。
信不信由你,連洗頭水用完她都會替我補買。
太幸運了。
因此時間多了出來,週末可請女友來吃茶。
香菸茶水,酒過數巡,訴起苦來。
「再不結婚,水遠結不了。」
「嫁誰?你是男人,要不要我?」
「不如提早退休,找男人去。」
「如有節蓄,不愧為明智之舉。」
說著說著,說到四年前,鄺美雲到我們公司開會的事來。
那是一個初夏陰天的下雨早上,我一踏進白鬼的房間,便見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女孩子,坐在那裡。
頓時眼前一亮,加以注目禮。
只見她身邊放著把濕傘,咖啡色高跟鞋盡濕。
我馬上想,可惜可惜,長得這麼漂亮,還得一早冒雨來辦公室。
現在不用了。
前些日子看照片,只見她身披黑嘉瑪貂皮,又一個傳奇。
她的四年不同我們的四年。
「漂亮的女孩子壓都壓不住。」
大家感嘆一番,也就散開。
最令我驚異的,還是家中女傭的進度,簡直神乎其技,她做得那麼妥當,那麼全力,我不相信她只值廿五元一個鐘頭。
怕她玩花樣,自動加到三十五元,這樣可以無後顧之憂了吧。
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她,她在公眾假期例牌告假,週末絕不出現。
自她出現之後,我生活更似個男人。
有時六時天未亮就起來,趕到公司去看電訊機中紐約金市上落情況。
晚上八點多下班更是稀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