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以為會接到一個神采飛揚的小妹,但直到她們打招呼,才把她認出來。
小妹頭髮油膩,臉容憔悴,衣服殘舊,我與母親嚇了一跳,也許歐洲流行這個樣子?我是土豹子,不大清楚。
我照舊不替她擔心,怕什麼,年紀輕,養一兩個月,馬上又是簇新的一個人。
媽媽卻憂愁,「你這個樣子,唉你怎麼會攪成這個樣子……」非常嘮叨,她老了。
不知不覺間,媽媽老了。
小妹沒有行李。
她兩手插在袋襄,看著我微笑,「士敏土森林中的人才,神氣極了。」
是稱讚我哩,我大力拍她的背脊。
媽還在嚕嗦,「這次回來,可要安頓下來了,學你姐姐,找份正經的工作。」
我怕她得罪小妹,連忙阻止,「媽,別說這麼多,小妹剛到埠,你又想把她嚇走還是怎麼的。」
母親擦眼淚,噤聲。
小妹已比較懂事,拉拉我的衣服,暗示我反應不必嚴重。
那日是我們團聚日。
父親維持緘默!偷偷看小妹,見她憔悴,非常痛心,一直不自覺地扒白飯。
小妹那夜與我同睡,原以為她會與我促膝而談,但她沒有,一倒頭便睡熟。
反而是我輾轉反側,聽著小妹呼呼的鼻鼾,難以成眠。
第二天我告假,她比我早起,梳洗完畢,看上去似個新人。
她問我借衣服穿。
拉開衣櫃,她搖頭,「一套套,制服似,怎麼回事。」
我在床上,用手撐著頭,「上班衣服,就得如此。」
「真虧你的。」
「沒法子,早已成為機器的一部份。」
「朝九晚五的生活如何?」
「十分催人老,不過也已經習慣。」
「父母似相當滿意你的成就。」
「老人家,他們根本不知外頭發生些什麼,我也不大傾訴,報喜不報憂。」
「你是好女兒,」小妹凝視我,「你一直是。」:
「你何嘗不是,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我要找房子搬。」
「不要太急,」我按住她,「住上個月再說。」
「不行,我是鷹,你是鴿,我們不同。」
她又要御風而去,我固執的說:「你沒看見父親痛心的神色?你太殘忍。」
小妹拍拍我的肩膀。
她仍沒有說起她在歐洲的生活,我們無從知道發生過什麼。
「等錢用嗎?」我把大量鈔票塞在她口袋裡。
她出門去了。
媽媽帶女傭買了許多菜回來,在門日碰見小妹,想留住她又不是,不留她又不是,十分尷尬。
我揮手叫小妹走,把母親拉進屋裡。
難怪小妹說:「這間屋子,沒了姐姐,不知怎麼辦。」
白白告一日假,在家坐立不安,做慣了,便有這點賤,不去公司做得筋疲力盡,像是問心有愧,犯罪似的。
妹妹在晚飯時分才回來,看著滿桌的菜,她掃興的說:「已經吃過了。」
我把她按在椅子上,「這隻百葉結煮雞,是為你做的,你一定要吃兩塊。」
把菜夾在碗裡,硬是要她吃。
小妹總算給我面子,坐下來,不知怎地!一吃就吃很多,也添了飯。
這是她最後一頓飯,第二天就搬出去了。
家裡仍剩我一個。
只要她仍在本市,父母就安樂。
這時我也已經找到男朋友,雖屆結婚年齡,仍不肯放手,父母也催過我,我只是不回答。
這個年頭,結不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