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有這毛病,」他裝個鬼臉,「你沒發覺我很懶嗎?」他問我。
「有,常在辦公時候,蕩來蕩去的。」我據實說:「你不應該在這裡。」
「什麼?你不知道現在是喝茶時間?」他問。
「喝茶時間?」
「當然,我們這裡流行下午喝茶,休息半小時,你難道不知道這公司是誰創辦的?你是唯一不去喝茶的人。」
「啊,原來是這樣嗎?我的天,」我笑,「我不知道,我以為只有陸小姐一個人那麼怪,我被關在屋子裡,很本不曉得外頭在發生什麼事。」
「可憐。」他同情的說。
我搖頭嘆息。
「你真的想轉工作?」他忽然問我。
「是呀。」他是經理,他可能有辦法。我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樣吧,今天下班,我們出去慢慢談,好嗎?」
我馬上警惕起來。
為什麼要下班談?為什麼不現在談?出去吃飯跳舞,有什麼意思?我不明白,我必須拒絕他。
「現在談不可以嗎?」我問他,聲音冷了下來。
他以為可以用一份職業吊我,他就大錯特錯了。我是很精明的一個女孩子,我會知道他想些什麼。
他馬上說:「當然可以、但我以為出去談,也是好的,對不對?」
「唔。」我應著。
「這樣的一件事,」他說:「我的女秘書想要一個女助手,你如果肯乾的話,我大概可以將你調過去。」
「調過去?」我又興奮起來,「可以嗎?」
「不成問題,我明天上去講一聲好了。」他微笑的說。
「方便嗎?」我問:「如果不太方便的話,那麼——」
「唯一的不方便,就是陸小姐不肯讓你離開。」
「啊,那不會。」
他聳聳肩,「那我明天來通知你好了。」他說。
我像意外的揀到一塊金子,我希望他是個說話算數的人,我很想轉一份工作。
「對了,」他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是壞人,因為我不是。」他看著我。
我瞠目結舌的瞪回他。
「也許在你出來做事之前,你媽跟你說過,社會上壞人很多,很多貌似斯文的男人,其實都是色狼,而色狼們又極其難防備,因為他們額上不鑿字,但是我的確不是壞人,所以下次我請你喝茶,出去一次,可以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非常認真,好像有點生氣我對他那麼顧忌,這使我覺得自己有點小家子氣。
我說不出話來。
「我時間到了,明天再見你吧。」他走了。
我覺得不應該懷疑他,因為他表現得不錯。
但是我又想,以他一個經理的身份,幹麼老來與一個小女職員搭腔?這是說不通的事倩,值得懷疑。
這樣想來,他又變得靠不住了。
我想到那個時候,我老希望有男孩子會約會我。現在他叫我出去幾次,我都不肯答應,倒也滑稽。
也許他不是我心目中那種男孩子。他經驗太豐富,做事太圓滑,而且又有女朋友。
當然他也沒說要追求我,我不能聽陸小姐的一句話就自作多情。一個人自作多情,是很慘很痛苦的一件事。
陸小姐回來了,我把蔡美德的事情告訴她聽。
陸小姐呆了半晌,幾乎忘了坐─去。
「他要把你拉過去?」她問:「這怎麼可以?」
蔡美德倒料事如神,他怎麼會曉得陸小姐不肯放人?
我連忙解釋:「陸小姐,我在這裡,是毫無作用的,每天坐坐而已,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耐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