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君羽也沒顧慮太多,點了點頭道:“還好,不吵鬧的時候喜歡。” 所有人均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只有她一個不明所以,於是謝道蘊提醒說:“別人家的孩子,有什麼好羨慕的,公主既然喜歡小孩,不妨自己生一個。”
君羽臉色頃刻變了,站起身說:“我有點累,失陪了。”說完轉身出去,留下面面相覷的一桌人。謝晦不解地問:“公主這是怎麼了?”
謝混舉起半杯殘酒,慢條斯理地飲盡,才緩緩說:“別管了,她向來是這個樣子的。”
半月過來,分房而居成了他們心照不宣的決定 。君羽住在桐竹軒裡,每天早早閉門休息,謝混則睡在廂房,白天撫琴習字照常生活,兩人不找任何機會接觸,甚至幾天都見不上一面。 由於主子發話,丫鬟們也不敢說出去,只在私底下議論,說這兩人可真稱得上“相敬如冰”了。 某一天,君羽從廂房窗下經過,透過茶煙碧紗,飄來兩個竊竊私語的聲音。她本來沒在意太多,忽聽一個說:“不知道公子這回走了,什麼時候回來。”
另個嘆息道:“指不定一年半載吧,聽說船停在桃葉渡,公子一早就走了,這會子多半在路上。最近風浪又大,都淹死過好幾個人了,也不知道他急著去幹什麼?”
“依我看呀,八成是為了躲公主。這兩人關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一輩子悶在屋裡罷。公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照這樣下去,活人也憋出病來。”
“噓——可不敢讓公主聽見,公子臨走囑託,萬不能讓她知道。”
風浪?君羽聽見這兩個字,腦中翁的一聲,將手裡的東西塞給別人,發足向外頭跑去。從烏衣巷出來,大概問了下路形,就向桃葉渡奔去。
畫眉深淺時(上)
不知不覺到了桃葉渡,十里碧水上雲霧繚繞,兩岸細柳如煙,襯著幾疊遠山宛如一幅潑墨山水。遠處淺淺划來一艘烏篷船,臨水停下,船伕對岸上的君羽高聲吆喝:“姑娘請上船,我家主子恭候多時了。”
君羽不解,忙問:“你家主子是誰?”
那船伕也不多作解釋,只從懷裡掏出一個玉佩,呵呵笑道:“不必多問,等你到了就明白。”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謝混的東西,於是跳上甲板,船伕撤掉搭板一撐竹篙飛也似的棄岸劃去。湖心雲霧更盛,淡淡青煙中現出艘小小畫舫,艙塢古雅精緻,船身用上等的香柏木鐫刻暗花,門窗懸掛一層細竹簾,即可擋風遮雨又可觀景,與這粼粼碧水交相暉映。
她登上畫舫,船伕立即撤掉搭板,撐著長篙又劃回岸去。林琅正納悶,忽聞一陣悠颺琴聲從艙裡傳來,音韻如行雲流水,自有一番渾然天成的灑脫。掀開竹簾,只見那人席地而坐,膝蓋上放把鳳尾琴,纖長十指在弦上肆意撥弄,他並不抬頭,嘴角卻銜了縷意味深長的笑意:“請你出來,可真不容易啊。”
聞聲君羽不覺心神一漾,抬眼看去,不是謝混又是誰?簾外風起雲湧,捲起窗邊的煙羅幕,他的身影隱在薄紗後面光華可鑑。
君羽忽覺上當,開啟艙門說:“既然你沒事,那我回去了。”
謝混放下琴說:“你不是恨我嗎,何必在乎我的安危?”
君羽陡然轉身說:“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自以為是?我承認你厲害,你夠狠,騙我很有意思嗎?”
謝混恍然一嘆,信步走過來,俯下身幾乎是咬著她耳朵道:“因為你好騙。”
話音未落,一巴掌就揮了過來,似乎帶著爆發的凜然。謝混揚手接住她的腕,注視著那張憤怒到極致的面孔,依舊含著滿不在乎的笑:“知道為什麼總是吃虧嗎?那是因為,你太善良,這真不好。”
那聲音低低的,幾乎是耳語,可一字一字,那樣毫不留情,碾碎了她最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