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骨氣這老頭太窩囊。走過走拉他一把說:“起來吧老錢。活人要有名堂看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不是流淚就是下跪像什麼樣子?”
“我怕呀!”
“你怕啥?”
“我怕死、怕病、怕捱打……”
“你說的這些也不是光你誰不怕?”
“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家裡有七個後人大的二十四小的才十五歲插隊的上不來沒下鄉的不安排老伴長年有病咳咳癆嗽。我不能死也不能病打壞了上不成班還要扣工資。全家八九口子人都支望我這點工資吃飯哩!”
董榆生想想也是廠裡開批鬥大會哪一次不整壞幾個?朱桐生管專案手底下一幫小兄弟皆是晝伏夜出。他們一出動必是狼嚎鬼哭每天晚上小會議室裡都傳來陣陣喊爹叫娘聲。有幾個年輕小夥酒後狂穿著褲衩子在宿舍裡踮著腳尖跳舞被朱桐生聞訊趕到。趕羊一般轟到專案組整頓思想第二天還被挨個剃了光頭一瘸一拐地進了專政隊罪名是“誣衊和歪曲革命樣板戲芭蕾舞劇”。廠裡打壞的不是少數斷胳膊斷腿的也不是沒有。到了這種地步別說像老錢這樣梳小辮的害怕就是一般的人也緊張。頭些天一個臨時工在紙花堆裡搞男女關係被朱桐生帶人打了個半死拉回去沒多久就伸腿嚥氣了。家屬知道此事不光彩也沒敢聲張只好啞巴吃黃連悄悄把人埋了。
“那你也沒必要這麼怕我呀!就你那些問題舊社會過來的人大家都很清楚再怎麼樣也不會法辦。”董榆生體諒到老錢的難處想安慰他幾句。
“真要法辦就好了。該定什麼罪就定什麼罪就是死了也死個明白。怕就怕這帽子在群眾手裡提著想啥時候戴就啥時候戴整天叫人提心吊膽的。”說著說著錢正標膽子也大了起來湊近董榆生壓低聲音說“董師我說句話您可別多心。在您搬來之前已經有人打我談過話了說您……”
“老錢你說嘛!別那麼吞吞吐吐的我又不吃了你。”董榆生眉頭一皺不用想他就知道是誰連這樣的機會都不會放過。
“朱廠長說……”
“你說老錢我不會出賣你的。”
“我知道您是好人換了別人打死我也不敢講出來。朱廠長說要我防著您說您這個人陰險得很還要讓我監視您現問題直接找他彙報……”
“讓你監視我?”董榆生一驚忍不住打斷老錢的話。
“我哪兒敢哪?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哪兒還敢監視你?”
董榆生頓了頓說:“你以後要監視我可以但是不能巴結我。我年紀輕輕的整天要個人侍候著這樣的日子我過不慣。你該怎樣就怎樣我該怎樣就怎樣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你說這樣行不老錢?”
錢正標看董榆生臉色不對陪著小心下地拿熱水瓶要給董榆生倒水被董榆生搖手擋住了。想了想他才說:
“董師我既不能得罪朱廠長也不能得罪您。您和朱廠長都是復轉軍人說不上哪天您上去了……”
董榆生不禁啞然失笑道:“算啦老錢別扯那麼遠了。以後咱倆平等我不比你高一截你不比我矮半頭。你不反革命我不找你的碴我幹了壞事你去立新功。”
錢正標磨磨蹭蹭猶猶豫豫了好半天即不敢點頭又不敢搖頭。他摸不清董榆生的來路深深後悔是不是剛才有話說多了他翻來覆去一個晚上也沒睡好覺。董榆生本來是出於好心想讓老頭不要對他太客氣沒成想起了反作用害得老錢自我“檢討”了一夜。
如今的董榆生早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老錢說的朱桐生對他講的那幾句話尤如秋風過耳哪算什麼?錢正標還以為是提供了重要情報神神道道的。他和往常一樣頭一挨枕頭不用喊“一、二、三”早就不知了所以。早晨起來一看他給老錢說的話起作用了。心想這人還是聽勸早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