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有分歧時,他們針尖麥芒,毫不退讓,又時沈確擔憂是否言辭略顯激烈,但辯論結束的晚上,無論輸贏,皇帝都會照舊蹭過來。
更離譜的是,有分歧時,江巡對的更多。
沈確不知道小皇帝帶著三世的記憶,但他越來越歎服,如此處下來,頗有些君臣相得的既視感。
可就在沈確以為日子會平順的進行下去時,沈琇出了事。
他這個年輕氣盛,不知收斂的侄子,終究是惹出了大禍。
有人在朝堂上公然上奏,參奏沈琇言行無狀,誹謗朝廷,汙衊君王。
沈確甚至無法為他辯駁,因為摺子上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沒有一位君王能容忍這樣的汙衊,江巡當然也不能。
這場參奏,可能讓沈琇喪命。
他脊背發涼,身體冷的厲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君王笑笑,什麼也沒說,他屏退了眾人,獨獨留下叔侄兩人。
沈確張張嘴,覺著應該說些討好服軟的話,可他一身清正,確實從未做過這個,醞釀良久,扯了扯江巡的袖子,乾巴巴道:“陛下,他……該罰。”
該罰是該罰,只要能保住一條性命就好。
扯袖子的力道微乎其微,如果不是江巡一直留意,甚至發現不了。
這個時候的帝師還不知道如何哄江巡,而論起撒嬌,十個他也比不上一個小皇帝。
可江巡就是喜歡他,能怎麼辦呢,他哄也喜歡,悶頭生氣也喜歡,彆扭的扯袖子也喜歡,於是托腮道:“老師,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的得我心意,我便放了他。”
——唇角帶著笑意,像是要使壞。
不知為何,沈確便放鬆下來:“好。”
他實在不知道江巡會問什麼,又想要什麼答案,是要沈家從此遠離朝堂,還是要他從此入宮,或是其他的什麼,可江巡笑吟吟的看著他:“如果我和沈琇同時掉水裡了,你先救誰?”
“……?”
跪地上閉目等死的沈琇:“?”
沈確一噎,沒跟上君王天馬行空的思路,皇帝已經輕輕踢了沈琇一腳:“喂,小御史,你叔父不肯開口,那你說說,假如我和你都掉水裡了
,你覺得你叔父會先救誰。”
江巡前世已經證明了,對沈確來說,他和薛晉之間他比較重要,但是他和沈琇,江巡還沒比過。
後來老夫老妻了,江巡覺著問著丟臉,便也沒提,其實心裡卻耿耿於懷,如今終於給他抓到了機會。
沈琇茫然:“啊?”
小御史木著一張臉,整個人傻住了。
“按照常理,你這個誹謗君王的罪責,該是要杖斃的,如果不想吃板子的話……”江巡俯身看他,語帶威脅:“想,好,再,說,哦。”
沈琇一個機靈,敏銳的察覺出了君王放他一馬的意思,飛快道:“救您!當然是救您!螢火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我又是什麼人怎麼能和您比!”
“好了。”江巡拍了拍沈琇的肩膀:“小御史,你被貶了,貶去兩湖當參軍,給我種地去吧。”
“……?”
皇帝便這樣輕描淡寫的放過了。
這個懲罰,有些太輕了。
沈琇忙不迭謝恩:“多謝陛下!”
他當即叩首,準備退下。
沈確鬆了口氣,此時已是午膳時間,他想將此事儘快揭過,便挽住君王的手臂,打算與他一同用膳。
可江巡古怪的看了沈琇一眼,憐憫道:“老師,不急,你還是去送送沈琇,和他好好敘敘舊吧。”
——你侄子要跑啦!一種地種十多年!就是不回來啦!
沈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