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和沈確抬槓:“我換過衣服再來看你,豈不是乾淨後又接觸一遍病患,要再沐浴一次?這流程難道不繁瑣嗎?”
這回,沈確又頓了許久。
素來能言善辯的帝師張了張口,看著江巡,居然沒說話。
江巡心頭火氣更盛,他從沈確的表情中讀出了他的潛臺詞,大概是:“這病沒什麼要緊的,左右死不了,容我先將摺子看完,明兒再治也不遲。”
江巡便悶頭收拾著藥箱,心道:“真是兩世一個脾氣,這人心裡只有國家,其他都是個死的。”
他已經能演繹沈確的想法了:帝師為國為民,寧願拖著病體,也不願意讓重要的大夫——也就是洵先生多接觸感染源,還吩咐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生怕大戰前大夫病了或者跑了。
江巡從藥箱中拖出脈枕,放在書案上:“沈先生,勞駕將您的手放上來。”
他不太高興,語調也有點陰陽怪氣,沈確無措地蜷了蜷手指,露出稍顯鬱悶的表情,而後將手腕攤了上來,垂眸道:“……勞駕。”
江巡裝模做樣的搭上手,指腹壓著沈確的腕子,做沉吟狀。
沈確在發燒。
他體溫偏高,江巡的指腹則略帶冰涼,君王全身上下都籠罩在籬幕裡,只露出一點手指,正點在他的腕子上。
病中人對溫度敏感,冰冷的手指觸上面板瞬間,沈確便起了雞皮疙瘩。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居然偏過臉,不敢在看了。
66掃描過一個營地,如今已經是很有經驗的小系統了,它飛快的分析資料,給出結論:“沒有特別嚴重,把沈琇那個方子拿過來,改改就能用,就是讓他注意休息,最近別工作了。”
江巡心道:“我也得勸得住才行。”
讓沈確別工作,這得是多麼大的工程量。
江巡將66的方子告訴薛晉,讓他下去煎藥,而後江巡的視線掠過如山的文書,躊躇片刻:“沈先生若信的過我,我能代勞一部分文書。”
說著,他咬了咬舌尖,覺著不對。
他說錯話了。
薛晉再怎麼信任他,沈確與洵先生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別。
沈確是什麼身份?是文淵閣大學士,當今帝師
,能過他手的文書都極為重要,能頃刻左右戰局,而江巡如今是個什麼身份?是山野白身,沒功名的普通人,一個普通人想要替大學士處理文書,萬一他是敵國叛徒或者別有目的,該如何收場?
沈確不可能把文書給他,是他自討沒趣。
江巡便起身:“是我失言了,只是希望沈先生多多休息,沒有其他意思。”
說著,他轉身欲走。
“等等!”沈確顧不得許多,竟伸手抓住了江巡的腕子,“陸先生,如今內憂外患,正需要有人代勞,您若願意,咳咳咳……”
他說到一半,便掩唇咳嗽起來,江巡遲疑著抬手,拍了拍沈確的脊背。
他小時候咳嗽,孃親是這樣替他順氣的。
沈確緩了緩,才笑道:“您願意處理公文再好不過了,就是開頭幾天我得在旁邊看著。”
江巡:“……嗯。”
外人批公文,沈確當然得看著,江巡沒覺得不對。
可當下午,他搬著椅子和沈確一起辦公時,他覺得有哪裡不對。
沈確不像在監督可疑人員,他像是在教學生。
他將優劣利弊盡數羅列出來,給江巡逐句分析。
沈確害怕將疫病傳染給江巡,坐得遠遠的,可指點卻細緻入微,他將文書裡的條理拆解了,揉碎了,盡數教給江巡,像在指導最喜歡的學生。
江巡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身處苦寒之地的塞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