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山,問罪涯。
一月十四,天大雪。
兩側隆起的山崖互相催逼,利劍般陡峭,朔風裹挾著雪子穿過峽谷,刀子似的,擦著面板便是一道青印,這裡是眾所周知的禁地,氣候極其惡劣,別說鳥雀飛禽,就連野草也活不了多久。
數百里內,靜悄悄的沒一點兒人聲,只剩下寒風鬼哭狼嚎,直叫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這山崖之中,卻有兩人拖著個四方形的東西在行走。
其中一個稍矮些,緊了緊衣服,罵道:“這鬼天氣的,風要把人都吹折了,那幫老東西都躲宮裡吃好喝好,叫我們出來幹活。”
他說著,有一路罵了幾句髒話,似乎有說不完的牢騷。
高個嗤了一聲:“行了,禁聲,前面就是宮主的地界了,我們在這裡亂說話,保不齊被誰聽去了,你小子想進歸墟水獄裡鬆鬆筋骨,我可不想去。”
矮個子訕訕:“也是,得先把宮主吩咐的事做了,否則宮主怪罪下來,就不是去歸墟獄那麼簡單了。”
他說著,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東西:“這人,宮主說要好好帶回去,可我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能撐到宮裡嗎?”
此時風雪漸消,那四方形的東西顯露出來,通身用木欄釘成,原來是輛囚車。
囚車空間逼仄,僅容得下一人蜷縮,而現在囚車之中,正蜷縮著個人。
一個美人。
此人容貌之盛,仙魔兩界罕見,雖然姿勢狼狽,白袍沾了血汙,銀白髮冠撒亂,黑髮披散下來與泥沼混在一處,卻依然可見面容如霜雪般清貴。
只可惜,他那琉璃黑色的眼睛裡赫然有兩團白翳,竟然是個瞎子。
高個子道:“到底是仙門不世出的天才,修為又那麼高,應該能活著吧?”
矮個子切了聲:“高個屁啊,高我們還能站在這裡,早給他一劍砍死了?他現在經脈寸斷,比普通人還不如,就是個不能修煉的廢物,我聽說他宗門上靈宗都當沒他這號人了,這不,我們宮主一要,他們連討價還價都懶得討,屁顛顛的送過來。”
他嫌惡的看了眼囚車:“不過,你說我們宮主要他有什麼用?他都廢成那樣了,劍都握不穩了吧?除了這皮囊還算出眾,別的也沒什麼特別的了。”
高個子:“要我說,大概是報仇。你知道吧,我們宮主和他,有段舊怨的。”
“嚯,什麼舊怨?”
“說是幾十年前,仙魔大比,仙魔兩道各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天才,一位是我們宮主,另一位呢,就是這個平蕪君。”
“這兩人一路過關斬將,難逢對手,最後決戰時,我們宮主不慎被他擦了一劍,至今腰上還有個長疤痕。”
囚車中的人睫毛微動。
矮個子有嚯了一聲。
高個子:“你也知道,我們宮主呢,睚眥必……啊不,快意恩仇。”
他猛的一卡殼,繼續道:“這麼多年來,傷他的
人都死絕了,就差這平蕪君了,這不,經脈剛廢,我們宮主就把人要過來了。”
他幽幽嘆氣:“看樣子,平蕪君怕是得把我們歸墟水獄的刑罰全試一遍嘍。”
囚車中的人安靜的蜷縮著,像個沒有生命的死人。
他們又行了十幾裡地,走出了大雪封山的地界,遠遠望去,前面是一片形狀各異的山崖,筆直陡峭,山上寸草不生,山石呈玄黑色,而千峰之上的主峰中,赫然是一座巍峨的宮殿,外牆用紅黑兩色岩石堆砌,詭異莊嚴。
矮個子:“我們到無妄宮了。”
他摸出腰上鈴鐺,搖了搖,古怪乾澀的韻律響起,透明結界緩緩像兩邊張開,囚車駛入無妄宮地界。
高個子踢了腳囚車,怪笑道:“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