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亂語的,說什麼無妄宮主……”
老伯絮絮叨叨,蕭蕪無聲放鬆下來,喟嘆道:“他還好好的……”
這麼一說,老者就有些不樂意了,村裡人都沾親帶故的:“不是,小魚也是我眼皮底下看大的啊,肯定好好的,這還能不好嗎?”
蕭蕪便笑了聲:“是我失言。”
他本就面容清貴,笑起來尤其好看,老者訕訕摸摸鼻子:“得了,你要是找他,就在村東第三家。”
蕭蕪謝過。
他沿著田壟尋到了茅屋,隔著兩層籬笆,在院門外聽見了裡頭的談笑聲。
有小孩子們嘰嘰喳喳:“小魚哥小魚哥,你再和我講講,你是這麼咻——的一下,從山崖上跳下來的故事吧!”
無論是近在咫尺的上陵宗,還是千里之外的無妄宮,對山野間的小孩子來說都是遙遠到無法想象的存在,仙人間的恩怨情仇不過是話本上的故事,村裡唯一一個進過魔宮還全身而退的宋小魚,就成了孩子間的香餑餑。
宋小魚自豪的聲音響起:“卻說那日啊,那無妄宮主有一樣重要差事交付於我,他要我從山崖之上跳下,演一齣戲,而私下裡,早安排了魔門尊主薛隨接應……”
一番話講的添油加醋,硬生生將“宋小魚”抬成了劇情中的二號人物,說那殺人不眨眼的無妄宮主是如何如何的器重他,喜愛他,聽得一堆小蘿蔔頭一愣一愣,頻繁發出哇哇哇的羨慕聲音。
宋小魚得意的繼續下去。
不多時,屋內幾人聽膩了故事,商議著出去玩,他們推開房門,蕭蕪立在田埂之上,掐了個隱匿身行的法訣,看宋小魚領著一群小蘿蔔頭魚貫而出,少年正直青春,頰邊尚帶著嬰兒肥,麥色的臉頰被陽光曬的通紅,全然是鮮活的模樣。
他並沒有發現田埂邊的蕭蕪,蕭蕪也沒上前與他說話,目送他遠去,旋即斂下了眸子
宋小魚還活著,活得不錯,這很好,不必揹負一條性命,蕭蕪整個人都鬆快了許多。
但這個宋小魚,不是蕭蕪的那個“宋小魚”。
剛剛蕭蕪立在門外,將少年的話聽了個分明。
宋家莊在群山之中,地處偏僻,宋小魚說得不是官話,而是東南口音的方言,這地界崇山峻嶺,各個十里路方言就各不相同,蕭蕪連蒙帶猜,才知道他說了什麼。
可他的那個“宋小魚”從不說方言,只會說官話。
咬字清晰,音色清亮漂亮,是極吸引人的少年音色。
() 身高也對不上,這孩子約莫只到蕭蕪胸口,可無妄宮的宋小魚比蕭蕪身量還高些,每次蕭蕪要摔倒,他能恰巧攔著扶起來。
無妄宮裡給他送飯,帶魯班鎖糖炒栗子,逗趣解悶,攙扶著他在思幽閣一遍又一遍踉蹌行走宋小魚,不是這個少年。
那他是誰?
蕭蕪隱隱有個猜測,卻又不敢相信,他的心臟像被泡在了後山的溫泉中,正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迷糊怪異的心緒溢滿胸腔,蕭蕪想了許久,卻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
他是誰?為什麼要裝成宋小魚?為什麼要給他擦臉,為什麼要給他帶燒鳥,為什麼要看他的傷疤,為什麼用指尖一遍一遍的描摹撫摸呢?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平靜溫和的表面下是糊塗的一筆爛賬,蕭蕪獨自站在田壟間,定定頓了許久,他捻著松枝,不經意的拽下一片又一片,直將那枝條拽禿了,直站到日落西斜,插秧放牛的老伯陸續回家,村中家家戶戶亮起油燈,才恍惚反應過來。
蕭蕪想,他要回無妄宮去。
這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且毫無道理,他本就不是無妄宮的人,如何說“回?”,要說回,那該是回上陵宗才是。
可偏偏這念頭佔據了蕭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