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一定要我親手交給您。”
宋迢迢微微蹙眉,“我不擅此道。”
穆如令抬起熬紅的眼,語氣執拗:“縣主是觀女郎行軍路上,時常向杜將軍請教弓馬,方有所感。”
“縣主平日不常用箭,這麼好的弓,積灰日久,不如付與女郎。女郎賜個名罷。”
下跌的梅花有一瞬停住,宋迢迢終是接住,沉吟片刻,“就喚。”
“明月弓罷。”
元和七年元月,逆黨蕭寧繹與諸賊合謀,據劍南道、黔中道、嶺南道都尼江以西,自稱漢室正統,各號東、西二王,割地而治。
同年孟夏,顯章太子黨攻下潭城,四面降者眾多,自此,江南西道全道、淮南道以南、嶺南道都尼江以東盡歸掌中,附臣擁立顯章太子遺孤為幼主,自成門戶。
數年間,三派鼎立互相鉗制,關聯錯綜爾虞我詐。
其中尤以逆黨與太子黨積怨深重,干戈不斷;朝廷雖然穩據長江以北疆域,然而隴右、平盧佔地遼闊,遠離朝堂中心,動亂此起彼伏,是年歲末初初平靖。
元和八年仲春,江南東道治所,揚州城。
傍晚,羅城東門最大的酒肆慶元春,萬盞絳紗燈高高掛起,名士富商迎來送往,胡姬旋舞,觥籌交錯。
酒博士捧著一壺千金的石凍春,躡手躡腳穿過擁擠大堂,行向雅緻幽扃的上間。
叩了門,侍從引他進屋,他堆著笑打量,就見蟠桃八仙桌兩端,一男一女靜靜坐著,男的膚色稍深,女的白淨,俱是平頭整臉,遍身綺羅珠翠,另有豪奴侍候左右。
桌上擺了幾樣時興的果子點心,一碟吳鹽,兩把並刀,酒博士連聲諂媚,郎君不理會,女郎倒是頷首,回了個笑,他忙不迭逢迎上去,與人攀談。
“兩位客官實是氣度不凡,天上仙人似的品貌。是來揚州遊山玩水還是談事吶?文昌閣和二十四橋去過否,要說春日冶遊,秦淮河值當一去,大明寺施香還願者絡繹不絕……”
他們這個行當,多是靠嘴皮子功夫吃飯,捧得客人興頭上來,說不得就多吃幾杯酒,一罈接一罈下肚,他們腰包就鼓了,焉有不說之理?
宋迢迢心知她和銀鞍易容後相貌平平,並不戳穿他的客套話,順著答了兩句,嚐了口酒,眉頭糾作一團,推說:“我打小守庭訓,吃不慣酒,可有櫻桃蔗漿一類的?”
酒博士眼珠一轉,推介南洋新來的三勒漿,價格不菲。
宋迢迢不急著接話,反道:“才先進門,大堂裡是有名妓彈唱罷?群情激昂,好不熱鬧,現還在否?”
酒博士咂摸一會兒,答:“是名大人物點的,奴將將路過,已經換做胡姬了,大約是散了。”
宋迢迢作出掃興的樣子,不鹹不淡說了句:“就上一壺你說的三什子漿罷,擱在門外,侍從自會去取。”
酒博士樂呵呵退出去,宋迢迢與銀鞍相視一眼,披上夜行衣,領著扮作豪奴的親衛,翻身落入臨窗的南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