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趙欽洺搖頭,“將軍怎麼可能不要你?”
“他是沒不要我,他要的是齊人之福。”子衿眼角發涼,連苦笑都笑不出來,“我只能做到這般地步,再退讓,便是生不如死。”
趙欽洺急道:“萬萬不可這麼想!”
子衿轉了話題道:“你等我這麼久,是為了何事?”
趙欽洺嘆道:“去了程家發現你搬回了江家。一半是擔心你一半是來與你告別。”
“告別?”
趙欽洺點頭,“我要隨我先生去美國了,下個月的船票。”
子衿微愣,“這麼快?是有什麼急事?”
“哪有什麼急事,不就是這邊不太平,去國外避難。”趙欽洺苦笑,“我也要走了……佩清在淮安,沒有留給我們聯絡方式,我無法向她道別。日後你若是見著她,幫我道個別吧。”
子衿輕輕點頭,沉默不語。
“船票訂得急,這些日子我要忙著變賣家產打點行裝,怕是沒有時間再來看你。你……”趙欽洺的眼眶一紅,“你要珍重。”
子衿低頭沉默,眼眸微微泛紅。
趙欽洺站起身來,揚起一抹勉強的笑來,“太陽落山了,我得回去了。”
子衿跟著起身,趙欽洺卻道:“你別送我,我怕……”她看著子衿,然後快速轉身,“我怕我會捨不得你。”她快步往外走去,留給子衿一個單薄消瘦的背影。
看著那個柔弱的女子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子衿的眼眶微熱,心頭滋味百般。
其實能離開這猶如浮萍般飄零在亂世中的上海,未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只要在那邊可以安靜的過一世,這便是最大的幸福。
她掏出帕子拭了淚水,往上房而去。
房中小程滬睡在小床上,她一進去他便翻了個身。她走近一瞧,發現他側臉有塊通紅的壓痕,應是睡了很久。她忍住方才的情緒,無奈的將他抱起,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快醒醒了。”
這小娃子劇烈顫抖了一會兒睫毛,又砸吧了嘴,最後終於幽幽轉醒,對著子衿咧嘴一笑。
“你這娃真是好帶。”子衿環視了眼屋子,夕陽將落,屋內有些昏暗。家中的電已經停了,剛住進來又未來得及去電力公司。她將小程滬放到小床上,轉身去裡間尋蠟燭。卻見屋裡的小塌上坐著一個人。
她的心兀的一跳,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冷冷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個人直直的盯著她看,陰沉道:“我等了你許久。”
她別過臉去,冷笑,“那又如何?”我等了你那麼多天,等得那麼煎熬,卻等到了那樣讓我難堪的結果。她心中冷道。
塌上的人從懷中掏出了個什麼東西,陰沉的看著她道:“這是什麼?”
她藉著窗外射進來的昏弱的光瞥了眼,那是她早上撕開的照片,他拿著的是他的那一邊。
“江子矜。”他的聲線很低,在這陰暗的房間內顯得十分壓抑,“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嘲道:“你能做出你的選擇,我便不能做我的選擇了?”
他聞言冷笑,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逼到牆角,“所以你用這些來報復我?讓我驚慌讓我心痛?”他直視著她俏麗的容顏,方才他在裡面,她在外面。他清楚的聽到她與小程滬說話時言語間的輕靈,那是自靜姝不見以後他再也沒聽到過的俏皮。可誰知道下午他看到房中那張被她撕掉一半的照片時有多麼驚慌!那是他們唯一的合照,她卻毀了它。他是有多麼怕她放棄他們的感情,然後相忘於江湖。不,他不許。他不許她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他們要糾纏下去,糾纏一世。
而她此時臉上的嘲諷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