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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鑼鼓咚嚓、一邊買東西的擠進擠出,易澧就跟小夥伴們一起,混跡在裡頭,呆看吹糖人、捏麵人的,仰脖貪婪吸氣,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這是一年到頭,他們難得不用花錢的娛樂了。

偶爾哪個小夥伴手裡有一個閒錢,買一捧香脆極了的爆米花、或者雲一般的棉花糖,所有人都貪饞的瞅著。那般風光!縱然一群老秀才裡,忽然考進了一個進士老爺,同夥們的羨慕嫉妒恨,也無過於此了。

易澧把戲集當作節日來過,耳朵裡聽見戲臺裡露出的一段半段鑼鼓、一聲半聲唱腔,也都美妙極了。

我們愛一種氣味、一段聲音,有時並不因為聲音或者氣味本身多美,只因為它們預示著能給我們帶來的美好享受。易澧愛著戲集,從而把與戲有關的都愛上了。

外頭風送來弦管聲,易澧就豎起耳朵:“咦,有唱戲?!”立刻自我否決,“不對。沒打鼓。”

雲劍失笑:“你很懂戲!”

聽起來是表揚,易澧就故作謙遜的低頭、實則得意洋洋的笑了。

這弦管聲落在船上人的耳朵裡,他們道:哦,有哪個琴師在拉調子嘛?等一等,不知會不會有人唱?——他們很知道唱戲不必非鑼鼓不可。一琴、一條嗓子,足矣!船行至野郊,別指望有什麼名角兒,只要唱得夠味道,也能叫船上人聽得樂一樂了!聽琴拉得還行,他們就等著聽唱。

這弦管聲落在劍影的耳裡。那同樣被暈船所苦的胡奴大漢呻吟聲停了停,略撐起身子,聽了片刻,才繼續躺下去。

這弦管聲落在張神仙耳裡。張神仙叫苦:這是妖孽的勾魂曲啊!勾的是公子的魂啊!

正這麼想著,雲劍就出來了。

張神仙苦著臉迎上去,叫一聲:“公子!”其他啥也沒說。說啥好呢?管絃在耳,一孽難逃。

雲劍若無其事:“走,咱們看看劍影去。”

劍影出生於高山,那山是中原人想像不到的那麼高,最高的山頂上,終年戴著雪帽。那裡的人都長得結實,像一年年壓下來的冰雪;膚色都黑,因為他們離太陽太近了。春天到時,雪融化了,一條條泉、一道道瀑往下流淌,往南成為中原眾多水網的水源由來,往西則滋潤了諸多小國。可惜,在高山上,沒人行船、也無法養魚養菱。那些再清澈不過的水,流了也就流走了。

後來,劍影被北邊的人擄掠為奴,帶到大草原。那草原是中原人想像不到的那麼遼闊蒼茫。蒼茫之間,也會有銀亮的大河流過,劍影渡過幾次,一渡就開始暈,幸虧還沒真到吐出來,船已經到對岸了。

對劍影來說,水是用來滋潤土地的、船是用來渡水的,他尊敬它們、而且可以有限度的忍受。

被雲劍帶到中原腹心地帶,劍影才知道:可怕的中原人!竟然真的會把水道當旱道一樣的走!晃晃悠悠,似乎是那麼溫柔,實則根本踩不到底啊!讓他的心像踩一塊西瓜皮似的,滑啊滑啊落不到實處,而且速度還那麼快!最快的時候比馬都快!叫人怎麼辦?

劍影只好趴下,而且吐了。

船工都很有經驗,而且對待他沒有對付林小姐那麼周全體貼,也就是利索塞給他一個桶,叫他躺平了,別動。

劍影唯一的動作就是吐。

先還有東西可吐,後來吐出來的都是水,再後來水也沒了,就乾嘔。

雲劍來看他時,偌大的精壯漢子,被折磨得連起身請安的力氣都沒了。

“把船停下吧。休息一會兒。”雲劍道,“反正現在風也小了,船也走不了多快。這點行程我們損失得起。”

張神仙很不贊同:他知道雲劍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然而云劍是主子、他是下人。他不贊同有什麼用呢?

“放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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