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為了她捨棄一切。因為,她給不了承諾。而他,不願人財兩失。
多年以後,他站在S市某高樓的頂層,透過玻璃幕牆看外面的大雨夜空,想起當時的心境,覺得異常地好笑。
沒了她,再大的財富,也都是冰冷的。
至於蔣薇,卓越無話可說。
她追著他從初中到大學,不是不優秀,不是不勇敢。
只是,他記得高中的時候,他們曾一起討論過元稹的《離思五首》。她說:“剛寫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就跑去勾搭薛濤,可見這世上分明就沒什麼生死不渝可言。”她不知道,曾經滄海於他卓越來講,不是什麼空話,是從此生睜眼看見母親時就刻上了心頭的執念。儘管尤東那句“求而不得”一語成讖,他也無法重頭來過了。
第十一章(上)
手術那天陳乾一直陪著林惜南,先是跟她細說現在醫學界在乳腺癌方面的成就,寬慰她。但她眉頭始終舒展不開,便又跟她隨意地說些辦案時發生的趣事,兩個小時倒是很快就過去了。
趙南整個□全部被切除了,麻醉一直得持續到晚上才會漸漸消失。
林惜南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看著趙南安靜得昏死般的睡顏,極力壓制著心裡的恐懼。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後期調養好,三五年之內不復發就沒有問題了。
然後她很不客氣地追問道,假如復發了呢?
醫生立時便有些尷尬,停了片刻,才遺憾地告訴她,要是復發治癒的機會就小得多了。
臨近年關,秦時峰的公司事情多得天天要員工加班,趙北和秦前都得儘快回去幫忙,趙南手術結束後就要走了。林運鴻要女兒請他們吃個飯送送,可她哪有那心情。於是,最後老林陪他們吃午飯去了,陳乾則坐在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醫院病房裡陪林惜南吃盒飯。
林惜南一整個冬天都處於接近感冒狀態,見到盒飯油膩膩的樣子就沒胃口,隨便挑了兩筷子就放一邊了,回頭就見陳乾又進來,手上拿著杯牛奶,還熱氣騰騰的。
“謝謝。”林惜南勉強試著扯了扯嘴角,可她心裡明白,這比哭還難看些。
“陳靜溪他們下午就該考完了,你不去看看嗎?”
“五點鐘考完吧?到時候再去。”
“……哦。”
即便是為了禮貌,林惜南此時也找不出話說了。
倒是陳乾不遺餘力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惜南,阿姨還有大半天才會醒呢,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林惜南高中的時候選的文科,政史地三科綜合。她記得高中地理裡講過,東部地區以秦嶺淮河一線為界,北方地區的植被為溫帶落葉闊葉林,南方地區的是亞熱帶常綠闊葉林。那時候她學的死,不喜歡求證,遇到問題也就放過去了。所以,到了現在,她還是不知道為什麼C市處於南方,這裡的樹卻是要在冬天落葉的。
醫院裡光禿禿的樹枝突兀地戳進灰濛濛的天空。地上甚至沒有一片枯葉。想了想,原來她知道生如夏花之絢爛,卻無法理解死如秋葉之靜美,是因為她從出生到現在,將近二十二年的歲月都是在南方度過的,看不到真正的落葉。
南方的落葉和北方的不一樣。她所看到的文章和圖片裡,北方落葉都是在秋天,甚至是夏末。風起的時候,葉子雪片似的飛下來,鋪滿一地,踩上去吱吱呀呀地響。她記得一個很有人情味兒的比喻:好像情人間的竊竊私語。
可是南方落葉一般都是在春天的時候。那些在去年秋末就已然死去的葉子還保持著暗青的底色,直到第二年開春,新的葉芽兒冒出頭了,把它們頂得撐不住了,才折騰著落下去。而這個時候,清潔工很快就把葉子給掃走了。太過頑固,一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