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愉抵達飛機場時才深深懊悔,真正多此一舉,放什麼假,找什麼伴,統共是大哥害的,春季到紐約出差,仲凱帶著個女伴,美麗大方可人體貼,形影不離那樣服侍仲凱,仲愉慶幸大哥終於找到合適女伴,誰知回港後不見那女郎影蹤,問起來,仲凱大笑道:「小妹、那只是伴遊公司的女職員呵!」
仲愉默然不語,原來水準可以做到那樣高了,可敬可畏可嘆。
與江湖上朋友俞志初說起此事,志初也笑,「你住象牙塔裡太久了,這種人才,男女都有。」
貧窮之外,寂寞便是人類大敵,方仲愉自幼喪父,母親是應酬繁忙的闊太太,與大哥又差十一歲年紀,自幼習慣冷清生活,可是卻一年比一年怕寂寞。
這件事若果傳出去,一定被母兄罵死,仲愉微笑,就因為這樣,整件事才充滿刺激。
上了飛機,一位年輕人已經坐在近窗的位置上,聞聲轉過頭來,朝方仲愉笑笑,站起來說:「我是俞志初廣告公司介紹的人,我叫張元匡。」
呵,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
可是志初沒有騙人,年輕人俊朗大方,彬彬有禮,質素高超。
仲愉有自知之明,無論自哪方面來看,她都不過是中人之姿,唯一突出之處,也許是性格溫和,沒有稜角,可是大哥又老說她欠缺鬥志。
此刻她只得笑笑說:「不客氣,請坐。」
奇是奇在雙方都有點靦腆,航程開始兩個小時大家都沒有說話。
仲愉有個小缺點,她頗嗜酒,尤其愛喝香檳,這個時候,一杯在手,倒也悠然自得。
過了許久許久,她忽然有興致開口,轉過身子去對那個年輕人說:「我們第一站是——」
剛巧他也剛剛抬起頭來說:「我們第一站是倫敦。」
變得兩個人異口同聲。
他充滿魅力地笑笑,仲愉覺得這位先生值回票價有餘,該剎那她為自己猥瑣的想法臉紅,不禁也借笑遮住尷尬。
距離接近了。
仲愉老聽大哥說:「是,我買笑,可是,人家也並非白賺,人家要笑,且要笑得好看。」他從來不擺花錢大爺的鄙俗架子。
在那個圈子裡,方老大有口皆碑。
仲愉莞爾,要學,便學到足。
當下她輕輕說:「我們住倫敦華爾道夫。」
年輕人一怔,「你喜歡華爾道夫?」
「我聽說你喜歡。」仲愉訝異。
「我?」年輕人露出雪白牙齒,「誰要住千篇一律豪華大酒店?我同你又不是五十五歲以上退休人士,這件事交給我,我有地方給你住。」
「好哇,我相信你。」
「現在你大可閉上眼睛休息休息。」
仲愉卻問:「你玩不玩沙蟹?」
年輕人笑,「玩真不玩假。」
「好,」仲愉精神來了,「打真軍,有意思。」
她拿出紙筆記數。
手風奇順。
年輕人拿二十點,她會搏到廿一點,他牌面一對皇后,她偏偏來三條五,牌並不大,可是次次都贏。
做人假使這樣順風真真不得了。
個多小時下來,她算一算,贏了好幾萬,自己都嚇一跳,連忙把記分表撕掉。
年輕人笑,「怕我付不起?」
仲愉聽在耳內,一怔,口氣好大,生意彷彿做得不小,她肅然起敬。
不知恁地,想到對方的生意,臉又漲紅。
年輕人看著她一會兒說:「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告訴我關於你自己。」
他也特別呀,完全自然,落落大方,並沒有故意討好女客,十分難得,她見過他好些同行,跟在客人後面,活象叭兒狗,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