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周檀不是看不出來,而是無聲地包容著。
他發現自己從未看重王雪川那些精心打造的模樣,而是愛著王雪川,這麼一個人。
像愛著一個標本。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令人毛骨悚然。
幾個小時前衝進來的王雪川,崩潰一樣衝李陵哭泣和叫罵,李陵自始至終沒有半句辯解,只是慢慢地爬起來,穿上衣服,戴好眼鏡,似乎置若罔聞。
周檀知道王雪川口不擇言的東西算不得數,卻只能用力抱緊他,不讓他朝李陵撲上去。“夠了,雪川,別說了。”周檀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和誰說話,“都不是真的,不要聽,是我的錯,你什麼也別聽。”
李陵穿好衣服,退了幾步,避到離抱著王雪川的周檀較遠的地方,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也沒說。他退進自己的房間裡,輕輕關上門,反鎖。
這大概是要他們兩個冷靜冷靜的意思,可週檀直到王雪川哭夠了,摟著自己睡過去,也還沒能真的冷靜下來。
他從未像這一刻這樣,對一個自己愛著的人心生懼意。
愛一個人,不該像藥物成癮。
周檀凝視著落地窗外的夜色,視線慢慢沉入黑暗。
他極少有夢,然而這一晚卻做了。
似夢非夢。
他看到自己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一處空闊庭園,暖陽如暈,草木深深,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擺著六把高背椅。每三把一組擺成半圓,兩個半圓彼此相對。遠遠看去,六把椅子上已經坐了5個人,空著的一把,顯然在等他。
周檀左右顧盼,微風裡隱隱的流水聲和盛開大把大把白色穗狀花序的植物,令他覺得這庭園的有些眼熟。他向擺著六把高背椅的空地走去,擾動了腳下花海,一片隱藏其中的蝴蝶被驚起,烏雲一般騰上半空,又飛舞著散去。
這些紫黑色的蝴蝶身形細小,翻飛之中竟發出微弱鳥鳴。
鱗翅鳥?這裡居然是A國合作方帶他們參觀過的新生態區?
周檀深感莫名,徑直走過花海,停在那片空地面前。
先到場的五個人裡,有一個是他識得的,不僅識得,還久仰大名了。
灰色亂髮,沒刮乾淨的胡茬,舊毛衣,白大褂,拖鞋,和冷淡的臉上目中無人的表情。尹令儀。
尹令儀坐在左邊三把高背椅的中間一把,看到周檀走近,敷衍地向著對面空出來的最後一把椅子做了個請的姿勢。他手上做著請,眼神卻是別廢話趕緊給老子坐下。果然是尹令儀本人。
周檀從善如流地坐下了。
右邊和尹令儀相對的三把高背椅上已經坐了另外兩人,周檀加入後,滿座。
一陣警惕的沉默,他們都在打量對方。周檀和另外兩位鄰座一樣,都眉頭微皺。
他們三個,未免……太像了。
年歲相當,面孔相似,連體形和神態都非常接近。
身材高挑,膚色白皙,薄唇帶笑,鴉羽般黑的眉眼和頭髮,氣質潔淨且大方。
若不是他們明顯彼此不認識,真要懷疑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三兄弟。
而對面三把椅子的三個人,也出奇的相似!
灰髮灰睫,蜜色面板,深刻五官,形容冷硬,和不相上下的落拓不羈。
只是除了中間的尹令儀,另外兩人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其中一個甚至不是實體,而是模糊的影子。
“既然到齊,是時候互相認識一下了。”尹令儀慢吞吞站起來,拉了一下不大整齊的白大褂,亮出胸口別的小牌子,“我夠出名,估計你們也認識我,尹令儀。”他隨便一指鄰座兩個狀似沉睡的人,道,“這兩個倒黴玩意呢,是葉維則,張鸞。”
周檀心裡一震,葉維則,就是閉目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