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粗暴地掩藏了。他在我耳邊低語:“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沒有告訴他,他能活下來,那才是最好的事。
我回我住的營帳去找王虎。他也沒死,只是胸口中了一箭,只差一點小命就沒了。我進去的時候,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他躺在鋪上喘著氣,大約是太痛而睡不著偏偏又沒法昏過去,只好苦捱。不管怎樣,我還是鬆了一口氣。王虎看見我,咧了咧嘴:“你也沒事?太好了!”
我笑笑:“你還好吧?”
“還好。多虧了兄弟們拼死把我拖回來。”
“真好!還真怕你這家夥扔給我一堆爛攤子就自己跑去死了!”我調侃他。
他又用力笑起來:“後來才想起來,我好不容易攢了十幾兩銀子的軍餉,忘了告訴你藏在什麼地方了。一急,就捨不得死了。”
我大笑。笑完了,我正色告訴他:“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決不忘記。不止這樣,我一定幫你和兄弟們報仇。”
王虎想笑,卻牽動了傷口引起一陣咳嗽。
我也不理他,徑自走出來,柳三正倚在門口等我。我示意他跟我走。等到四下無人,我問:“何以遲遲不肯擊鼓進兵以至延誤戰機?”
“主帥猶豫。”
“何以不先派左路迎擊敵軍主力,以左路五千騎兵衝亂敵軍陣型,再用中路兵馬趁機掩殺?何以不以退為進避其鋒芒?”
“幾位將軍也曾建議過,但主帥執意認為會使得將士士氣低落,下令迎頭痛擊。”
“何以眼見我軍落入對方圈套不出言勸阻?”
“人微言輕。”
原來如此。
我再問他:“大軍初一交戰就傷亡慘重,這一仗已經是輸了士氣,更何況還損兵折將……可有轉機?”
柳三半晌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又問:“你有什麼法子?”
他輕嘆,終於緩緩開口:“當年秦軍破趙長平軍,圍邯鄲。魏王命晉鄙領兵十萬坐壁上觀,趙國求助於公子無忌。公子高義,盜虎符、椎殺晉鄙,矯命領軍,去秦存趙。雖說有負於魏,但事關天下大局,也只好不拘小節了。”
又無奈一笑:“你又何必再問我?”
果然瞞不過他。
“但晉鄙嚄唶宿將,又該如何處置?”
柳三略一思索,淡淡一笑:“芝蘭當道,不得不除。何況大軍在外,遲則生變。”
真真解人!我撫掌一笑:“卿言甚妙,正合我意!”
“可有信物?”
隔著衣服摸到一塊冰涼的硬物,我微斂笑意,沈默地點頭,頓了頓,又微微一笑:“謝家長留,誰不認識?這張臉就是信物了……軍中原本多有謝家故部,而且西川將軍是我故交,情況再怎麼不妙,兩萬西川軍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
“……何時動手?”
“新敗之後,上上下下軍心浮動,又值裴章指揮失當難以服眾之際──何不從速?”
他頷首:“我來之前,裴章召集所有部屬幕僚一個時辰後到中軍大帳部署方略……既然如此,倒也不失為個好時機。”
但,他又問:“長留,你肯做到這一步,究竟是為了什麼……末了,還是為他麼……”他倚樹而立,專注的,痴迷的地仰望暮空,不知是自問還是問我?我照例不答。我聽他悠悠長嘆,把一個名字反反覆覆輕聲吐露:“長留……長留……
抽出北斗,鋒刃閃過寒光,雪亮而逼人的,全不見半點血跡──
大局已定。
把劍還鞘。
我伸個懶腰,轉身對他淺笑:“吹首曲子吧!”
謝長留完
一個時辰之後,我便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