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快樂的日子,有美酒,有歡笑,有活力,有可以隨意揮灑的青春。當然,還有大_麻。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身旁躺著梁玟的室友,她叫珍尼弗,是一個甜美可愛的姑娘,天生的玲瓏的曲線和漂亮的褐色頭髮。
他一直記得那一天早上,感覺生活那樣美好,死亡又是那麼遙遠。
方哲的臉上露出微笑,衣衫被鮮血浸透。
他和梁玟一起長大,分享少年時期所有不能向大人透露的秘密。她抓住他偷看□□雜誌,他在她和男孩談情說愛時埋伏在樹上。他們一起躺在屋後的草地上,互說著心事和夢想。他發誓要保護她,因為在這世上,除了母親,她是他最愛的人。
但,不是那種愛。
梁玟訂婚的那天,方哲正躺在療養院的病床上接受毒癮治療。
他無法分辨時間,無法敘述成行。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他似乎看見了梁玟的臉龐,淚水漣漣滴落在他的枕邊。
“我愛你,方哲。”她說的是那種愛,可以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她跪在床邊,一直哭,最後,她說:“對不起。”
如果方哲能夠開口,他會問:“為什麼,你要嫁給我的父親?為什麼,你們就這樣拋棄我?為什麼,你們都不肯相信,錯過的可以重來?”
但他什麼也說不出,所以,只能讓背叛在心頭刻下一道道傷口。
心驚膽戰的夏添一手拿槍,一手按住方哲的傷口。他看見這個面臨死亡也保持鎮定的男人,此刻,眼角滑出了淚水。
雷電在孟買的空中肆虐,雨水打溼了窗臺,打溼了傢俱和地毯。方哲雙手攤在身旁,在每一次呼吸中,等待死亡。
關於瀕死的體驗,有很多說法。生命中重要的時刻會像電影片斷一般回放,有白色的光,長長的甬道,有已經離去的親人,在光的那一頭等待。如果死亡讓方哲有所期待,他希望,他能見到母親。
母親已經去世二十年,他仍然記得她秀美的面龐,烏黑的眼,溫柔的笑容。她在世上的日子太過短暫,像一顆流星,在最絢爛的時刻隕落。
他很想再見她一面。
方哲沒有見到母親。他回到了拉塞那間玻璃穹頂的展室,仰望著星空宇宙。在那無盡的黑暗中,星雲的光團放射出目炫神迷的光彩。他穿越他們,向未知之地而去。終於,他看見了白色的光,明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光芒中,有人在低語,有嘀嘀的聲響。那是終點。
一張熟悉的臉龐懸在上方,微笑中淚光瑩瑩。“寒歌,寒歌。”方哲喃喃叫著她的名字,握緊她伸來的手。
幾分鐘後,眼圈淤青的夏添溜了過來,一見面就說,“老兄,你差一點完蛋!”
昏迷三天後,方哲甦醒了。
孟買的案子已經告一段落。儘管Z先生很不情願,但還是把軍令狀還給了方哲。事實證明寒歌不是兇手。莫爾吉·拉塞遇害當晚,寒歌在孟買附近的一所神廟,完成此次印度之行的目的:冥想。她盤膝坐在神廟的簷下,斂息沉思,直到第二天中午。寺廟的僧侶證明了她說的一切。
寒歌回到城裡時,已是深夜。
看到方哲的郵件後,她立刻給方哲打電話,但手機已經關機。她知道方哲的習慣,手機向來是二十四小時開機。意識到情況不對後,她立刻趕往拉塞宅。所幸她的住處離拉塞宅很近,所以才能及時救下方哲和夏添。
“圖因呢?”方哲問。
“他死了。”
圖因的屍體被人發現躺在花園的榕樹下,身上有三處傷痕:腰部的刀傷,胸部的深度灼傷,以及頸部動脈的穿透傷。
圖因並不是當晚唯一的死者。
主宅一樓的女僕在壁室裡遇害,屍體慘遭肢解。調查局推測死亡時間,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