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到一起吧。
可是嘴角偏偏不聽使喚,什麼都說不出來。
偏僻的小山村裡,孤零零的‘和家歡旅館’,它的招牌還是迎風筆直佇立。只是這小小旅館前面,再沒了她的悵然,悵然著在一群人裡面,尋找著他的身影。她不知道的,他正坐在他開的另一輛車裡面,一直望著她,每一個細小尋找,每一抹悵然失望,都沒能逃過他的眼。
再來找他,就像從前一樣,他保證絕不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絕對讓她在人群裡,一眼將他望見!
這一次,他再不會逃避。
可是一切,都沒有了。
原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竟然那麼多次的讓她不安全、不確定、惴惴著跟蹤著他的腳步。為什麼直到現在,他才能發現?
憨厚的老闆池大娘開啟門迎出來,招呼著這位孤獨的旅客進到了她家旅館的飯廳裡。整潔的、寬大的木質餐桌旁邊,再也沒有她硬裝出的不在意,一面聽著他故意摳她,一面糾結著咬著自己的嘴唇。
終於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想要抬腿走人,卻被那個不識趣的領隊又攔了下來。
齊家琛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手緩緩滑過那餐桌的邊緣,就是這個位置,她就曾經坐在這裡,靜靜地,坐在同他隔了一個人的旁邊。
九華山,還是那般優秀靜謐。幽幽的湖岸邊,是他們曾經點著篝火暢談的地點。她還坐在那裡麼?身旁是兩個聒噪的老外。她邊敷衍,邊忍不住望向他。直到他藏了心思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他壞壞問‘為什麼偷窺我’,她紅著臉,落荒而逃。
那個夜晚,天那樣晴,星星也多得讓人沉醉迷離。
壯觀的九華山,還立在那裡。陡峭的山壁,是他和她一起攀過的路徑。她就跟在他的身後,在他作為領攀一個人苦苦探索的身後,有她。
有她在那裡,所以每一條掛片都該確鑿安全,每一步踏出去,都是那樣穩健有力。
只要,有她在那裡。
可是鍾蕾,你在哪裡?
“鍾蕾”,驀然響起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喊了出來,他對著那空無一人的山壁,再無壓抑,光禿禿的山壁,卻是他和她相愛唯一的痕跡,“你在哪裡?”
寂靜山谷中傳來悠揚回聲,一聲聲、一遍遍,傳響著那一句,“在哪裡”……“在哪裡”……
齊家琛無力地蹲了下去,在混著泥土的岩石地面上,深深捂住了自己的臉。
夜深了,浩瀚天空只有點點星光微弱著閃爍光亮。一眨一眨,帶著肆虐笑意瀏覽這人間百象。
蒼茫的山林間一片孤寂,連風都不願在這荒涼天地多做徜徉。唯一透出生機的地方便是這‘和家歡旅館’的二層小樓。樓上樓下,幾個窗戶而已,透著孤單的燈光。
齊家琛回到二樓他的房間,環顧一室,單陋的、單調的小屋,只一桌、一床,別無它物,陪伴在他的左右。
她曾經為這一家人打過官司,所以是不是也曾經住到過這裡?往來蒐集證據,與家屬核實情況的時候,是不是也曾經使用過這些桌椅?夜深了,幽暗燈光下籠罩的小小房間裡,一個男人伏在陳舊的桌面上漸漸睡了。
縱沉睡了,他的手,兀自不肯離開那桌面,完完全全撫在上面,像是撫摸著所有她曾經的痕跡。
而在他的隔壁,幽暗著燈光、同樣清冷的小小旅館的另一個房間裡,一張同樣陳舊的木質桌子上面,有兩晶瑩滴落,一滴一滴,落到那堅硬的桌面,濺起兩朵美麗而絕望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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