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流淌了許久。當一些人失望進而絕望地重新開始禱告時,牧師細長的眼線抖動幾下,一雙眼眸像衝破雲層阻擋的太陽,費勁地睜開,得到新生般長長吸進一口氣。
“醒……醒過來了!感謝神,感謝神!”
在女人們歡呼的時候,那群人中唯一的男人盯住了芙蕾拉和她手中的藥水。
在牧師睜開眼睛的那一瞬,芙蕾拉如釋重負地靠在蘭登身上,她囁嚅的嘴唇似乎在說“太好了”,又似乎在說“凱爾”。
“這個藥水……”蘭登從瓶身上看到亞爾斯魔法協會的標記,恍然大悟,“和夏末那場瘟疫一樣?”
“看起來是的。”芙蕾拉注意到男人疑惑又渴求的視線,大方地把瓶子上的標籤揭下,“這個就是配方,趕快製出藥來救大家吧。”
男人接過標籤,仔細稽核了一下就急急地走到裡間,匆忙到連謝謝都忘記說。床的方向傳來清涼的氣息,牧師靠在枕上,正用聖光治療著己身。銀白的光芒淡去後,他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從他下床的利落看來,他似乎已經好了很多。
“是這藥水救了我嗎?”
白色的衣袍在眼前微晃,芙蕾拉感到一陣頭暈,竟說不出話。蘭登溫熱的手臂提供她站立的支撐,他代替她回答說:“是的。我們的家鄉曾經爆發過一次這種瘟疫。”
牧師輕輕皺起了眉,露出難解的表情,但他明白什麼是最關鍵的,保持著懇求的口吻說:“這藥水能給我們嗎?——任何代價我們都願意付。”
“配方已經給你們的醫生了。”蘭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有點冷淡地說道。
牧師微微欠身道謝,視線再次轉向芙蕾拉:“這種病的死亡實在太快了,在藥水沒有配製出來前,這瓶藥水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芙蕾拉將瓶子塞進牧師手裡,眼睛只盯著他蒼白的手指,微帶著顫音說:“請……拿去吧……”然後彷彿再也沒有勇氣看這副人間地獄場景一樣,默默地埋進蘭登懷裡。
藥水陸續灌進幾個病人嘴裡,醫護人員重新變得有幹勁,圍著病人擦汗遞水,眼裡跳動著希望的光芒。牧師巡視了一遍,轉回來把還剩一格容量的藥水還給蘭登,對他說:“我帶你們去非隔離區。”
走進教堂簡樸的客房,到處瀰漫著濃烈的燻草的氣味。牧師靜靜看著蘭登細心地安置好芙蕾拉,用不經意的口氣說:“你們從哪裡來?為什麼非要跑到這個戒嚴的城市呢?”
“是神的旨意吧。”蘭登淡淡回了句。
牧師牽起對付厲害角色時的會心的微笑:“感謝神,他雖然降下了懲罰,卻也留下了希望。”
蘭登也閃了下與他相同的淺笑,皺眉問:“這麼嚴重的疫情,只派了你一個牧師?”
牧師轉了視線,不動聲色地說:“我只是碰巧路過。”
蘭登似瞭然地點頭不再接話,場面冷了下來,牧師也不再說什麼,欠身告辭。腳步聲遠後,蘭登蹲在芙蕾拉麵前,擔心地輕喚深窩在椅子上的芙蕾拉:“你還好嗎?”
“凱爾……”芙蕾拉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哭泣著撲進蘭登懷裡。
蘭登輕拍她的背,靜聽她的抽泣。她能忍到現在才哭,也算竭力剋制了。蘭登緩緩抱緊她,輕聲說:“他不是凱爾。”
“我知道……我知道……”正因為不是,她才更加傷心。她緊緊揪住蘭登的衣服,指甲隔著布料還硌得掌心微微的疼。她還能抓住些什麼來排解恐慌,而死去的人,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也許是凱爾指引著我……讓我替他救治這些病人,替他拯救這場瘟疫……”芙蕾拉喃喃地念著。陽光透過窗欞鋪陳在白色的床單上有些刺眼,讓她想起湖水和夕吻魚。閉上眼,光線暈成橙紅的一片,這溫暖的顏色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