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5頁)

和歐陽常貴先生,對這套書的支援和協助!

瓊瑤

一九九六年元月四日於臺北可園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陸游──

那一天,早已過去。

她知道得非常清楚,那一天,是早已過去了。但是,在她又披著大衣,蹇蹇於寒夜的街頭,望著月光下跨水而臥的那條長橋時,依稀彷佛,那一天似乎又在眼前了。

穿過這條街,走上那條堤,寒風撲面而來,掀起了大衣的下襬,捲起了圍巾的一角,拂起了披肩的長髮……披肩的長髮,披肩的長髮,披肩的長髮……那時是短短的頭髮,風一來,就零亂的垂在耳際額前,倚著那橋欄,他說:“我喜歡長頭髮,不要有那麼多波浪。”

長頭髮,不要有那麼多波浪!像現在這樣嗎?她站定,吸一口氣,領會著風的壓力。風掠過河面吹來,帶著水的氣息,清涼、幽冷。從面頰的邊緣上滑過去,從髮絲上溜過去,從衣角上向後拉扯……這是風,春天的風。“春風不解吹愁去,春夜偏能惹恨長。”誰的詩句?忘了。想一想吧,專心思想可以“忘我”,這方法曾屢試不爽。可是,現在不行,當眼前有這道橋的時候,“我”是擺脫不掉的。走向前幾步,橋上的燈光在水中動盪,和那一天一樣。橋上冷清清的,兩三個行人,把頭縮在大衣領子裡,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在後面追趕似的向前匆匆而行,這,也和那一天一樣。風在橋上肆無忌憚的穿梭,逼得人無法呼吸,這也和那一天一樣。站在橋頭,燈光一連串的向前延伸,而橋的這頭卻望不見彼端──還是和那一天一樣。而──那一天,卻早已過去。

是個乏味的宴會里,主人自恃是個藝朮的欣賞者,卻分不清印象派和抽象畫,可以胡亂的把一張看不懂的畫歸之於野獸派,然後打幾聲哈哈,表示他的內行。在座的幾乎是清一色的附庸風雅之流,由梵谷、高更、談到畢加索,那麼多談不完的資料,她坐著,可以不用插嘴,因為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在大家熱烈的討論中,在此起彼伏的笑聲裡,她默默的微笑著,靜靜的體會著自己的無聊和落寞。然後,他來了,對主人微微的彎了彎腰:“對不起,有點要事,來晚了。”

主人站起身,對她介紹說:“見過沒有?這是羅。”然後轉向她說:“這就是趙。”

那麼簡單的介紹,但她知道羅,望著他,她不自禁的對自己笑。羅,這就是他?大家稱他為藝朮的鑑賞家,但她認為他只是個畫商,一個精明能幹而有眼光的畫商。可是,這人與她想象中不同,在他的眉宇間,她找不到那種商人的市儈氣息。而四目相投之下,她竟微微一震,這眼光慧黠而深沉。“慧黠”與“深沉”,是兩種迥然不同的特性,頭一次,她竟發現一個人的眼睛中能同時包含這兩種矛盾的特質。她不再微笑,深深的凝視著這張臉龐,有些眩惑。他對她舉起杯子,嘴邊帶著個含蓄的笑,眼光在她的臉上探索發掘,然後說:“你的人和你的畫一樣。”

沒有恭維?沒有讚美?沒有更多的批評?但,夠了。一剎那間,她不再覺得無聊,席間的空氣變了,“落寞”悄悄的從門邊溜去。她也舉起了杯子,慢慢的送到嘴邊啜了一口,嚥下的不是酒,是他的眼光──那瞭解的、激賞的,和她一樣有著的眩惑的眼光。偌大的房間內,沒有其它的人了,沒有其它的聲音了,一種奇異的、懶洋洋的醉意在她體內擴散開來……她又忍不住要微笑,對她自己,也對他。他們是同一種類,她明白了。但他們也不是同一種類,她也明白了。

宴會持續到深夜,賓主盡歡?或者。最低限度,她知道主人是得意萬分,他已主持了一次成功的藝朮界的聚會。客人們也都酒足飯飽,得其所哉。她呢?當她向主人告辭的時候,可以清楚的感到自己那種恍惚的喜悅之情,

最新小說: 家人怕我創業,反手充值千億網遊 升級經驗一萬倍但獎勵提升六倍 NBA:防守滿分,我帶登哥奪冠 在無限世界努力保持正常人狀態 瓦:紅溫型選手,隊友越紅我越強 領主:開局化身天災,戰場成禁區 最終試煉遊戲 夢幻西遊:開局一段鐵絲我無敵了 我獨自挖礦 顧總太太把你拉黑了喬若星顧景琰 斬神:熾天使嫌棄後我直升至高神 火影:掛機就變強 七零:被趕出家門後我轉頭嫁軍官 失控星光 末日星晶:我有一個契約獸軍團 天災降臨:我可以強化萬物 原神:諸位,墮入深淵吧 紅魔復興,從挽留穆里尼奧開始 我的槍附加百種特性 我在曼城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