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一些。但,全家都叫它美美,我也只得跟著叫了。
美美十分了解我對它的恨意,所以,它從不給我機會接觸它,而且,它還常常來撩撥我。經常在我的習題本上留下梅花印子,把魚骨頭放在我開啟的書頁裡,逗得我火來了,對它亂罵一通,它就斯斯文文的舔舔爪子,說一聲“妙!”然後,爸爸必定要教訓我一頓,因為他最恨我說什麼死鬼啦,要命啦,下地獄啦,滾蛋啦……這些粗話,他認為男孩子說這些話都十分不雅,何況我是女孩子!因此,自從美美進門,我幾乎三天兩天就要挨一次訓。這還罷了,沒多久,我就發現美美有一個習慣,一定要在我的枕頭上睡覺,我看到了就要打它,但從來打不到它,逼得我只好換枕頭套。有一天,我竟看到它站在我的桌上,從我的茶杯裡喝茶,這一氣非同小可,我立刻向全家警告,如果趕不走美美,我就要離家出走了。媽媽聽了笑笑說:“為了一隻貓要走嗎?小瑜,別孩子氣了!”
小瑜!我猛然有個大發現,這名字聽起來多像“小魚”,怪不得我拿美美沒辦法呢,從沒聽說過魚鬥得過貓的。我看,總有一天,它會把我吃掉呢!從此,我只得在美美面前低頭,認栽認定了!
我終於跨進了大學之門,別提我有多高興,多自滿了!那幾天,美美一見我,就斜著眼睛說“妙!”我總會瞪它一眼說:“當然妙啦!”
一進大學,麻煩跟著來了,沒多久,我和班上一位男同學相交得頗為不惡。他有一對朦朧的大眼睛,一個挺直的希臘鼻子。身材高高的,面板白白的,是全班最漂亮的一個男孩子,他喜歡作詩,同學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詩人”,他也拿了許多他作的詩給我看,我對詩是外行,他那些詩也不過是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但我能夠背誦的幾首名詩,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和“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以及什麼“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也不外乎“風”“花”“雪”“月”,所以,我也認為他的天才不減於李白杜甫了。
我和“詩人”的交情日深,爸爸媽媽也略聞一二,於是,爸爸表示要見見這位“詩人”。那真是個大日子,我約定了“詩人”到我們家來,這還是“詩人”第一次到我們家來拜見爸爸媽媽哩!從一清早,媽媽就把家裡收拾得特別乾淨,自己也換了件新衣服,整日笑吟吟的,大有“看女婿”的勁兒。
晚上準八點,“詩人”來了,他也穿了件十分漂亮的米色西裝,頭髮梳得光光的,顯得更英俊了。進門後,大家一陣介紹,“伯伯”“伯母”的客套了一番,然後分賓主坐定。我倒了杯茶出來,他剛伸手來接,突然,美美不知從那個角落裡直竄了過來,茶潑了他一手一身,茶杯也掉到地下了。美美,真是和我作對定了!氣得我拚命瞪眼睛,詩人也顧不得收拾地下的茶杯破片,只慌慌忙忙的用手帕擦衣服上的水漬。這一下足足亂了五分鐘才弄清楚。然後,爸爸問詩人:“您和小女是同班同學吧?”
“是,是。”詩人說。
“聽說您很會作詩呢!”
“那裡,那裡,隨便寫寫而已。”詩人說。
“妙。”美美插進來說,自從茶杯打翻之後,它就一直蹲在詩人的面前,用它那隻獨眼把詩人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的仔細研究著。
“很希望能聽到您念一首您的詩呢!”爸爸說,帶著種考察的意味。
“不敢當,還請老伯多多指教!”詩人說,但臉上卻有種驕傲的神情,對於他的詩,他向來是頗自負的。於是,他正了正身子,美美卻歪歪頭,繼續盯著他看。他望了美美一眼,顯然被這隻小貓弄得有點不安。然後,他開始朗誦一首他的近作:“嗚─嗚─嗚─”美美的獨眼眨了眨,又歪了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