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皇帝只是因為自己的容貌太像他口中的那個人,這才將自己的錯認。
就在蘇清夢出神時,皇帝忽然又開口問道:“孩子……你娘她……葬在何處?”
蘇清夢聞言,抬起頭來,看著皇帝,那滿目的金黃之色倒映在他的眸子裡,卻是無限的悲涼,那眼中有些混沌,有些晶亮。
“揚州。”蘇清夢答著,“孃親生下我後,便就去了。”
皇帝的臉上一片黯然,神色哀慼,悲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唇邊笑容溫柔裡帶著些許悲涼,說道:“帶我去見見她……好嗎?”
蘇清夢抿唇,眸子望著皇帝,他眼裡的悲傷和哀痛,她甚至能夠感同身受一般,望著,眼眶亦不由得溼潤了起來。
垂了頭,她的心裡開始猶豫了起來。
離開揚州,離開洛府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決絕,如今……就要折返回去了嗎?如果再與洛星河遇見……自己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心口的傷又還不會不會痛?
可若不回去,關於孃親,關於自己的身世就一直會是一個疑問……更何況,若陛下真的是自己的生父,自己因為這些兒女情長而拒絕,便當真是大不孝。
“可是當初……陛下為何會留下她呢?”蘇清夢仰首看著皇帝,眉頭微蹙,他的眸子裡有著沉重的情意,既然如此相愛,為何獨獨要留下她呢?
無論那個人是不是自己的孃親, 蘇清夢在那一刻心裡已然明白,這將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身不由己。”皇帝輕聲的說著,鳳目微闔,緊鎖的眉頭裡透露他內心的痛苦。
“身不由己……”蘇清夢喃喃的念著,一垂首,那眼中的淚便落了下來。
人生在世,也許真的是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吧,皇帝如此,洛星河如此,自己依然如此。
沉默了許久,平復了心情後,蘇清夢才抬頭說道:“雖然不知道陛下口中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我孃親,可是我願意帶陛下去揚州。”
蘇清夢抿唇,看著那龍椅上一邊哭一邊笑的皇帝,忽然便明白了過來,也許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位置,他坐的並不開心。
回揚州的日子定在兩日後,蘇清夢出皇宮的時候,正是午時,夏日的陽光熱烘烘的普照著大地,即便是坐在馬車裡,她也覺得有些熱,不禁又懷念起了揚州的夏日來,雖然也難免會有酷熱的時候,可那樣的溫度與溼度才是最讓她覺得舒適的。
她亦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只是心裡清楚的明白,若不如此,於陛下,於自己,或是於那長眠在揚州的孃親,都會是一個遺憾。
回到侯府,正是午膳時間,秋染襟依舊等在侯府的硃色門前,見蘇清夢下了馬車,唇邊便霎時勾起一抹笑來,迎上前,言道:“回來了。”
蘇清夢望著他,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午膳已經備好了。府裡新請了一個揚州的廚子,想來,你定是喜歡。”秋染襟一面走進侯府,一面春風笑意的同蘇清夢說著。
陽光明媚,視線裡似乎有一圈圈的光暈,蘇清夢恍惚的看著溫柔淺笑的秋染襟,抿唇,頓步,啟唇道:“齊修,我後天回揚州。”
話音一落,秋染襟臉上的笑容便霎時僵硬,他依舊保持著欲牽蘇清夢手的動作,眸色沉沉。
“你還是放不下他嗎?即便……當初滿身鮮血的離開,即便……我對你如此掏心掏肺?”他蹙眉,眸子裡是落寞,是寂寥,是無奈,是哀傷。
蘇清夢一時啞然,心中也覺得悶堵得慌,雖然此次回揚州並不是為了洛星河,可秋染襟說的卻是沒錯,她依舊放不下他,放不下那個風骨清絕,冷若冰霜的男子。
“我……陛下說……想去拜祭我娘。”蘇清夢囁嚅說著,微垂著頭,避開秋染襟那探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