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屋裡有個姓薛的,但寵個女人,多賞些珠寶衣裳也就罷了,哪能這麼著去討她高興?是有御史說了不好聽的?”
他這也不是隨口就問,左都御史宋琪是個火爆脾氣,連太上皇都吃過他的摺子,巧了又巧,他是姓宋的,德妃娘娘在孃家的時候都得叫他聲小叔叔,這世界上純臣少有,哪有姓宋的不希望楚王能好的?水淯幹了蠢事,他們也不能說別的,只是要揪著機會暗暗地刺幾句允郡王。義忠老千歲當年幹下的那些事兒是太上皇也抹不去的,甄應嘉私換貢品就讓皇帝這麼生氣了,何況兄弟們當年真刀真槍地叛變過?允郡王是絕不會有出頭之日的,楚王成日跟著他,還能怎麼樣?
要麼就和趙王似的徹底低下頭去,若是想爭上一爭,該拉攏培養的,也不是水汲這樣的人!
水汲低著頭,心裡暗道世道不公,他父親本該是最受寵、最尊貴的那一個,何至於他竟到了今天的地步!只這話心裡想想就是了,可不能說出來找死。水溶從前就不是什麼好人,素來愛拿捏著別人的把柄做些威逼利誘的事兒,現在更是從了靖遠侯,誰也不知道這位道貌岸然的王爺會做出什麼事兒來,他也只得道:“尋常人家的男兒還想著找些事做呢,我竟只能枯坐在王府裡頭座山吃空了。”
水溶有些頭疼。林沫這人平時大道理一段一段的,他也沒心思聽,但有句話卻覺得林沫說得對極了——一個大男人,成日裡唧唧歪歪抱怨這個埋汰那個,哭窮埋怨,實在不像樣子。
雖然水汲沒說,他倒也能猜到幾分他的不滿來,卻不想想自己是因什麼才存在於世的?義忠老千歲的遺腹子,因為生母卑微而無名無分僥倖活了下來,被打發得遠遠的,從小遠離京師權力中心。可若是義忠老千歲沒有謀反呢?那也不過是個被廢的太子,水汲作為他的庶子,能有什麼好下場?只怕連現在的郡王爵都拿不到呢。
要說可憐,還有個正兒八經的龍子龍孫,懸樑刺股了整十年才回到京城來,被刺殺了也只能一聲不吭地忍著,掙兩分前程就被本來身份還不如自己的人惦記著,就這樣了人家也沒天天怨天尤人的啊。
水溶既然心長偏了,口氣自然也就帶了些出來:“端王上回不說了,宗室本來尊貴,要領什麼差事也不是難的,把皇上派下的差事辦好了,自然有造化。倒也不必聽別人胡說。下回再有不長眼睛的,你說回去就是了。怕得罪什麼人?你姓水呢。”
他自己便是這樣,自跟了林沫,南安東平他們不是沒有意見的,倒也仗著自己輩分高些擺出長輩的份兒來說過,只是被逼急了他也耍無賴——說到底,他祖上是太祖皇帝的族人,說起來還歸宗人府管呢。連水浮高興起來都叫他一聲小皇叔,南安他們頓時也無話可說。
這個世界上,人要是捨棄一點臉面,能活得比誰都好。
水汲估計是不想放棄的,其實這樣掙扎著也沒意思,他真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甚至以為水淯有未來可言?怯懦的任人擺佈的皇帝……別說還有秦王、齊王兩個看起來出息的多的,就是他們倆都沒了,楚王也不一定真的過別的兄弟。
皇帝可不是個會對臣子妥協的人。
當年的義忠老千歲,身為上皇當時唯一的嫡子,元后所出,自幼培養,家臣無數,廢而後立,甚至暗中掌控了京城的軍權,然而後果是什麼?現在的京城已然固若金湯,一個允郡王能做到什麼?
到此為止了。
“汲之,咱們也認識小十年了。”他放緩了口氣,“我是什麼人你知道的,誰我都不得罪,誰我都不支援,從前你在外頭,我也興高采烈地結交你,那會兒可從來不存別的念想。”
水汲道:“是,當時連我自己都沒料到會有回京封爵開府的一天。那時,只怕也只有溶之真心待我。”
水溶長長地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