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字就落下臉來,全然忘了賈母來接時她自己答應過,連大家子裡頭婆媳面上的和氣都不要了,只差沒當面斥她不守婦道。
到這時候她才真正體會到鳳姐當初的心情。衛若蘭一個富家公子,未成親前就有房裡人,成了婚,婆婆也敢往他房裡塞人。便是同妻子置了氣,出去喝花酒,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陪著,那也是妻子的錯。可是湘雲雖然恣意灑脫,如今也明白,現下不是大觀園裡,這高宅深院的衛家,甚至比叔叔嬸嬸家還要壓抑。
她曾經無比期待和喜愛的那個大觀園,現在也不過是夢境罷了。
最後,竟還是做嬸孃的來提點她:“你現在是衛三奶奶,真覺得自己還是大姑娘呢?婆婆不是媽,她比我們還不如呢!你要是有鳳丫頭的本事,她也不是賈家的大太太呀!你同侄女婿,當初不也是你敬我,我敬你,那時日子難過麼?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同侄女婿處好些,婆婆那裡也不難過。”
湘雲到底年輕,雖然任性了一些,然而當初和寶玉的那點子心思早煙消雲散了,說到底,她也是大家子出來的,女戒女則之類的,她縱然看不上也沒少讀,到底免不了出嫁從夫那一關,衛若蘭也不是薛蟠賈蘭那樣的,說到底,她心裡也惦記著丈夫,看到他真病了,六神無主下,倒也顧不得其他了。
不過也不知是衛三爺身子骨真的不行還是怎麼的,居然染上了風寒就一直斷斷續續的,沒怎麼大好過。也不是沒請過太醫,只是來不同的人,開不同的方子,最後卻是一個效果。
到後來,她也同婆婆商議:“我小時候和吳國公主一起住過一段時候,那時候都說她體寒,後來她回了自己家裡,養了幾年,公主也說她氣色很好。不若試試善仁堂的方子?”
善仁堂善養寒症,也不是什麼秘密。衛若蘭這受了一個風寒,苦了這麼些時候,當媽的也心疼,一聽有戲,連忙叫人去請。
衛如竹叫自己最親近的小廝親自去善仁堂,把那會兒和林沫一道出去狩獵住一個帳篷的交情都拿出來說了,明樂長公主的婆家侄子,善仁堂也不敢大意。古頔親自提著藥箱就來了,還帶了兩個頗有名氣經驗的老大夫,誰知把了脈,便先變了臉色。
“衛三爺先頭用藥,麻黃、石膏、枳實用了幾何?”古頔年輕,和兩個老大夫一起議論了,確認自己想的是對的,才發問、衛家人趕緊把之前的方子拿來,他才道:“三爺外感內滯,原不過是個小傷寒。只是飲食不大對,又是酒後,風寒來勢洶洶,原是吃兩劑藥疏散疏散便是了,只是——”他對衛如竹道,“大爺您看這方子,若是給身子孱弱的女孩兒也罷了,可衛三爺的身子,獨紫蘇等,是發散不開的,可是耽擱了。”
衛如竹在衛家的地位也算尷尬。他母親出身低微,連帶他這麼個庶子也沒人注意,小時候一家子為了討好明樂公主沒少叫他吃苦頭,誰知道明樂公主自己沒能生個兒子,把他記到了名下,衛駙馬也升了九門提督,真正的大權在握,他登時成了衛家這一輩的第一人,後來更是去了大理寺當差,衛家家裡家外也都是他開始著手操持了。明樂公主還曾張羅著讓他尚景宜公主呢,雖說沒成,也算是表明了心意。然而說他對自己堂弟有什麼兄弟情深,那也不盡然。
如今古頔說得猶猶豫豫的,屏風後頭嬸孃、祖母、弟媳等估計已經哭得不行,他也沒怎麼為難,只問:“依先生看,若蘭的病症該如何解救呢?”
“小的也不敢託大。試著寫兩個方子,倒是三爺可得注意著飲食等。”古頔說話一向小心謹慎,他的醫術在善仁堂裡頭已經算得上數一數二,但就因為這個性子,許多人總覺得他不算什麼名醫。好在這麼多年沒看錯過病,也算是難得了。
衛如竹曉得他同林沫的關係,自然不會為難他。拱手道:“有勞先生。”便叫下人去打賞。古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