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引薦了,我自己來了。”
淡淡的聲音自糖人小攤後傳來。
一席白衣,哪裡有什麼堂口主簿官人的氣質,陳遠褪去了官服,也算是給足了這戴面紗女子的尊重。
但其實,他本不是打算這麼做的。
陳遠心中只覺得,這在他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兒,只是鬼王或是誰,在這假州里,虛構出來的假人而已。
陳遠本是想直接穿個堂裡的主簿官服,等著敷衍了事的。
他知曉,越與這假城裡的東西走得太近,便真會著了道兒。
主簿的身份是假的,外面的人,在他看來,也是假的。
他本可以以假應假。
但真到了時候,他卻換了衣裳,褪去那“假”身份,穿著白衣,面帶著笑,來見。
至於為何這麼做,陳遠或許解釋不清。
但他內心告訴自己,對天下任何都可以假而待,
唯獨堂外這人,假不得。
哪怕對方只是敵人捏出的虛幻泡影。
“好久不見。”
面帶輕紗的女子,眉眼微彎,似是在笑。
“千年一別,千年再見,國師令我好等。”
陳遠笑著說。
巫靈西街,光禿禿的兩邊道壕,長出了綽綽豔麗的,叫不上品種的花兒。
今個時候,便是入春。
攤位上,兩個虎頭虎腦的丫頭,顯然是被驚到了。
她們悄悄低語,似是都在猜測這女子身份。
何為千年一別?
何為千年再見?
看樣子,二人似乎是舊識,只是這舊識相見的跨度,卻足有那麼長久。
蘇阿雅本雕著糖人的手,此時已然頓住,也不知糖人被她刻畫成了什麼四不像的形狀。
她呆呆地看著那道戴著面紗,縹緲如仙的女子,嘴打了個突突,顫著說道:
“莫非…是,是師孃?”
毛蛋聽著此話,也是小臉微微凝起,心裡不知怎地,胡思亂想起來。
原來上仙……是有道侶的?
她略感遺憾,卻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遺憾。
再看這眼前兩席白衣,如謫仙,多麼登對。
自己……只是個世俗裡,愛吃糖人的傻丫頭罷了。
春風漸起,吹起了糖人小攤的圍布,吹起了陳遠與戴著面紗人兒的髮梢。
是良久的沉默。
“不邀我進去坐坐?”戴著面紗的人兒,輕輕笑道。
陳遠愣了片刻,才道:
“是極,是極,國師大人,且進咱寒舍一坐罷。”
“滑頭,你還當上縣官兒了。”面紗人兒笑著說,才是一步掠出。
如光影,瞬間便出現在了那堂口的臺階之上。
一陣風颳入堂內,正杵著武威棒子酣睡的陳牛志與魔思淼,且是被驚醒。
他們先是一驚,再是迷迷濛濛的看了堂內一圈。
覺得又一切正常,唯獨這堂上的上仙變成女的了。
嗯。
嗯?
二人一怔,猛抬起手中威武棒,尤其是魔思淼,怒喝道:
“妖女,你把我家上仙搞何處去了?”
喝罵同時,魔思淼心裡已然慌了,猜測陳遠是否已經被鬼王算計了。
但她話一出,那堂上戴著輕紗的女子,便是歪著腦袋,瞥了他二人一眼,
轟。
一股子無形氣浪,瞬息捲起二人,甩出了堂內。
“念在你二人是在將軍手下做差的,也免了這頓打了。”
魔思淼與陳牛志被甩出幾里地,才腦子發矇的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