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那頭的她並沒有說話。他卻聽見她的呼吸聲,那麼輕,那麼微弱,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聯絡過她,可是這一秒,光是聽見她的呼吸,他似乎就覺得夠了。
“我暫時回不去了。”他終於開口。
沉默片刻後她說,“我在家等你。”
千頭萬緒紛至沓來,他一時無從表述,末了,只是沉沉地“恩”了一聲。
合上電話,雷紹衡也抽完了最後一口煙。
白濱這天醒得格外的早,白晶晶正幫父親梳理頭髮,白濱看著女兒,滿眼都是愧疚,心疼得很,從小媽媽就不在身邊,現在他也快要離開她,留她一個人,他定是不放心的。
白濱摸了摸她的頭,白晶晶便撒嬌地抱住了他,“爸。”
“晶兒,爸這一生沒有什麼大出息,也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更沒好好待你。爸就一個心願,希望你平平安安,找個好依靠,安穩地過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簡簡單單才是真。爸覺得和平是個好依靠。”
“和平是哥,我怎麼可能和哥哥……”白晶晶急急說道,話到一半,又低下頭去。
和平是好,可是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再也空不出多餘的位置。
白濱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不由得深深嘆息。
也許這就是天註定,註定他們父女都逃脫不了。
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那天夜裡雨下的很大,雨點打在玻璃上吱吱作響。天氣發有些悶,白濱大口的喘著粗氣,他覺得自己的時候快到了。雷紹衡和孟和平站在床頭,白晶晶在一旁紅了眼睛。
白濱的雙眼,直直地望向雷紹衡。
“白叔,我在這兒。”雷紹衡道。
“你……你能不能答應我……”白濱喘得更厲害,幾句話說了半天,“晶兒,你替我好好照顧她,像妹妹一樣照顧她,這一輩子,像妹妹一樣,你一定要答應我,你答應我……”
雷紹衡點了頭,“好。”
白濱覺得眼前有道白光閃了過去,他恍惚間好像看到卓蕾就站在他面前,她還是那麼的美麗,黑暗中她被矇住了雙眼,而那條黑布在揭下的剎那,卻如蛇一般緊緊絞上他的脖子,那是一種窒息的感覺,他卻對上她的眼睛,在她的注目中,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我……我有罪。”白濱喃喃說道,終於沒了氣。
————
白濱死在了五月二十日這天。
冥冥之中,似乎有所牽絆。
按照當地的風俗,給白濱安葬入土。
幾乎都沒有親屬來相送,一個村子裡的村民倒是來了。
村長也來了,他對著白濱的遺體行禮鞠躬,又是走到雷紹衡身邊叮嚀囑咐,“老白就這麼去了,留下了晶晶這個孩子,你當大哥的,還要操心費心了。幸虧晶晶也大了,也能夠照顧自己。可憐這個孩子,她*媽也真是狠心,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肋
村長的話讓雷紹衡心中翻起波濤,默默點了頭,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他扭過頭望去,那間停放白濱遺體的小屋子裡邊,那個扎著一條粗粗辮子,披麻帶孝的女孩兒低低地哭泣著。其實這些年來,他已經鮮少看見她哭泣了,每次過年他才會回來這裡,她總是笑的陽光燦爛,飛奔到他懷裡又吵又鬧。
自從白濱的腿瘸了以後,白家的生計就愈發窘迫。
白家原先只有白晶晶一個孩子,後來多了個他。
再後來,又多了個孟和平。
白晶晶的母親,在那個遙遠的年少時期,因為無法堅持下去,無法面對這樣窮苦的生活,終於在一天下午,咬牙狠心一走了之。她就這樣丟下了幼小的白晶晶,走得那樣決絕,再也沒有回來過。鑊
雷紹衡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