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暫時不用擔心。
楊帆見他眼中露出嘲笑的意味,便停下手裡的動作,認真地解釋道:“我不是怕你逃走,是怕你吃不住痛,掙脫了繩索。你執掌刑獄多年,應該知道,用刑的時候,受刑者的痛苦是非常巨大的,而這難以忍受的巨痛,可以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發揮出驚人的力量。”…;
他的聲音依舊是蒼老的,全身上下唯一裸露在外的是他的雙手,而他的雙手亦已用薑汁塗抹過,薑汁幹後皺巴巴的一層,就算是楊明笙這種在刑獄方面浸淫多年的老吏,一時也無法看出破綻。
聽了楊帆的解釋,楊明笙心中一突,登時升起一股寒意,終於開始露出恐懼的神色,他太清楚刑罰的殘酷了,一個不怕死的人未必不怕刑罰的折磨,殘忍的刑罰足以摧毀一個百戰沙場、悍不可當的名將的意志。
看著他眼中露出的濃濃的疑惑和恐懼,楊帆慢條斯理地道:“你別急,一會兒我會問你,如果你能有問必答,那就不必吃皮肉之苦!”
說話的時候,楊帆正端坐在矮几上,矮几上的卷宗、筆墨都已被他掃到地上,他大馬金刀地坐在几案上,熱氣騰騰的陶釜擺在一邊,楊明笙跪在他的面前,雙手反縛,彷彿一個受審的囚徒。
楊帆把布帶搓成類似繩索的樣子,用手抻了抻,對它的結實程度很滿意,這才起身走到楊明笙背後,把它勒在楊明笙臉上,左繞右繞,片刻間就做成了一個類似馬嚼頭似的東西,一端拉在他的手裡,另一端勒在楊明笙的嘴巴上,只要一拉緊,楊明笙就休想叫出聲來。
楊帆的刀已收回腰間,他不敢握在手裡,只要尖刀在手,看到楊明笙那張酷厲森嚴的臉,看著他鼻翼下那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楊帆就有種一刀切下他頭顱的衝動。但是他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
他知道兇手絕不只是楊明笙一個人,那個揮刀斬去阿姊項上人頭的將軍是誰?他們當年還只是小小的將校小小的文官,他們背後真正的主使者是誰?這一切答案,都要從眼前這個人身上尋找。
他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要屠滅他們的小山村,到底是為什麼?他們好端端地生活在那個山谷裡,與世無爭,不管是他的父母,還是小村裡的其他人,全都是那麼善良,他從未見他們害過什麼人,為什麼突然就衝出一群人來,殘忍地把他們殺掉。
那不是一群山賊、不是一群強盜,而是一群來自於東都的貴人,所以當他們把村莊燒燬後,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卻清楚他們大有來頭的韶州府才會諱莫如深,才會以瘟疫爆發為名,把這個小村莊數百口性命的冤屈從人世間抹去!
楊帆抬起腳來,抓地虎的靴尖狠狠地踏在楊郎中的肩頭,楊郎中悶哼一聲,便向前栽去,他的額頭還未重重地觸及地板,楊帆使勁一拉手中的絲帛嚼頭,他的身子就懸停在那兒。
楊帆彎腰掏出他的塞口布,沉聲道:“你現在可以說話了,如果你想做個糊塗鬼,那就大聲喊,我會毫不猶豫地給你一刀!”
楊明笙狼狽地彎著腰跪在地上,嘴裡套著嚼頭,一種牲口般受人驅使的感覺讓他感到異常羞辱,他強壓著心頭的憤怒,喘息地問道:“你是誰,我們之間有什麼仇?”
“不共戴天之仇!”
楊明笙嘶啞地一笑,道:“笑話!楊某為朝廷執法,作奸犯科之輩,落在楊某手中,自然要嚴懲不貸!若是普天下罪犯家眷都來找本官尋仇,哪裡還輪得到你?”
“哦?”
楊帆緩緩地道:“在嶺南韶州,東北方二十里處有一處無名山谷,山谷裡有一個小村莊,韶州府登記的該村的名字叫桃源村,莊裡面有百十戶人家,我想知道,他們犯了什麼罪,要受到屠村的懲罰,男女老幼,一個不留!”
“韶州東北,無名山谷,桃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