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悠然道:“你死了,你的娘子可以改嫁,說不定就可以嫁給她真正喜歡的意中人,而你替人家養了這麼多年的好女兒,也會找到她的親生父親,她們都可以生活的更好,至少比在你身邊時快活。你的家人奴僕,也可以收拾收拾,另投他人了。
還有你這個宅院,等它燒成一片白地以後,你的娘子或許會把這塊地賣給他人,搬去與她的情人雙宿雙棲,又或者她會在這裡重新蓋一幢豪宅,畢竟,她的孃家雖然無權,卻很有錢的。他們可以在這裡蓋一處寢居,在你的屍骨上面,架起她的婚床。”
楊明笙的身體在發抖,楊帆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刺在他的心裡,楊帆所說的每一句話,無疑都有很大的可能會變為現實,正因如此,那種憤怒和悲傷,遠比他**上的痛苦更叫他難以忍受。
可他現在已不是威權極重,手掌生殺大權的刑部司刑郎中,熊熊大火中,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瞎子,刺客隨時可以把他像一隻螞蟻般輾死。…;
他在發抖,抖得像風中的一片落葉,楊帆的聲音漸漸冷下來,就像一陣蕭瑟的秋風,從他身上刮過:“而我呢?楊郎中,您放的那一把火,燒的卻是我的天,燒掉了我所擁有的一切!
那天,是我從樹上摔下來,在家養了三個月後第一次出門。那天,我娘正在家裡給我熬骨頭湯,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還得繼續補養,我爹正在削一根戒尺,因為我不肯好好讀書,上一根教訓我的時候把戒尺打折了……
那天,秀秀姊正在陽光下繡嫁衣,裘伯伯和方伯伯正在樹蔭裡下著棋,那是一棵槐樹還是榆樹我已經不記得了,實在是太久了……,那一天,鄰居家的三喜子正在野地裡放羊,我被一隻大白鵝追著,姐姐揹著我逃上山……”
楊帆眼裡漸漸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他看著已站立不穩的楊明笙,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卻像映著一塊冰似的寒冷:“你一聲令下,我的親人全都死了,我的朋友、鄰居也都死了,那座村莊被冠以瘟疫之名,從此成為棄地,現在成了一片荒地。你害死了我全家人,我卻只找你一人尋仇,禍不及你妻女,你比我要幸運多了,你說是不是,楊郎中!
“你……你不是一個老人!”
楊明笙聽著他的話,突然回過神來。
楊帆靜靜地道:“對,我不老,那年我才九歲,拜你所賜,從那一年起,我就成了一個孤兒!”
他的聲音不再蒼老,恢復了清朗的少年人嗓音。
楊明笙顫抖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絕無生路,對方不會放過他,又何必再害怕?他畢竟不是一個普通人,這時靈識漸漸清明起來,回想著當初的一切,他已談不上再恨,畢竟對方有足夠的理由來找他復仇。
雖然如果他有一線可能,他依舊不會放過置對方於死地的機會,但這本身與仇恨無關,可他也知道,這種機會也是絕不可能的了,他現在只剩下一個疑惑:這個人為什麼還要冒險闖進房來見他?
“楊郎中,你的性命,就到今天為止了,我來見你,是想問清楚,到底是誰,讓你們千里迢迢趕到韶州殺人,幕後主使是誰,目的是什麼?”
楊明笙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嘲弄地反問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告訴你?”
楊帆道:“因為,蔡東成幾個人都死了,你馬上也要死。如果你不告訴我,很可能我就永遠都查不出韶州血案的真相。”
楊明笙冷笑道:“那又怎麼樣?難道韶州血案不能平冤昭雪,我就死不瞑目?”
楊帆冷靜地道:“那樣一來,我就找不到真兇,我找不到真兇,就無法繼續查下去,我無法繼續查下去,那麼……對我而言,固然是一個遺憾,但是我就不會有任何危險,我可以買房置業、娶妻生子,好好地生活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