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郎將這人雖然莽撞粗魯,對部下卻極是關愛,不肯獨自逃生,他撥轉了馬頭,腰桿兒下意識地一挺,剛要召呼眾親兵一起撤退,一箭便從背後襲至,“噗”地一聲從護心鏡的邊隙插進了他的後心。
徐郎將“啊”地一聲大叫,被那箭帶得向前一撲,楊帆大駭,圈馬過來,一把扯住了他的馬韁繩,大叫道:“我帶你走!”
說罷以刀面狠拍馬股,催馬離去。天愛奴只管護在他的左右,一見他走也不遲疑,三人三馬便落荒而逃。
徐郎將雖不是一位足智多謀的良將,但他臨戰敢拼,體恤士卒,甚得飛狐口守軍愛戴,在軍中威望極高,這些親兵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一見將軍中箭,這些親兵都紅了眼,根本無一人肯退,紛紛撲上去,為徐郎將爭取著逃脫的機會。
谷口肉搏到了白熱化的地步,突厥援軍依舊連綿不絕,一柱香的時間之後,最後一個死守谷口的唐軍也帶著滿身的傷痕和箭矢倒下了,谷口皚皚的白雪已經零落成泥,許多地方都有泛著暗紅色。
那個持兩石鐵弓的突厥大將催著戰馬,從遍地屍骸中緩緩地走出來,目光從地上一具具的屍體上緩緩掠過,望向遠處隱隱的三個黑點,冷冷一笑,吩咐道:“速速通報大葉護,可加快前行!”
他一手勒韁,一手將鐵胎弓向前一指,意氣飛揚地道:“今天的午飯,咱們在飛狐口吃!”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套車
“徐郎將!徐郎將!”
楊帆牽著徐郎將那匹馬,飛奔出數箭之地,暫時沒有兇險了,這才扭頭看他,只見徐郎將伏在馬上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如紙,口中也隱隱沁出血絲來。
他中的這一箭直貫肺腑,本就傷勢極重,如何還經得起如此的顛簸,楊帆雖然情急,卻也知道受些顛簸,說不定還有逃命的機會,此刻停下那才是讓他白白送死,突厥來犯之敵幾乎全是騎兵,不會耽擱太久的。
可那粗大的箭矢貫入徐郎將的身體,這一番奔波,創傷越來越大,內腑都被攪得一團亂,眼看就要不支了。
楊帆見了不禁焦急,追兵馬上就到,這位飛狐口主帥再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那時節講帥為軍魂,實是不假,一個有威望的統帥如果暴死,真可以讓軍心士氣為之崩潰,從而不戰自亂的。
可楊帆雖然焦灼,卻也無計可施,這時天愛奴突然向前一指,興奮地道:“二郎快看,那有輛車!”
楊帆抬頭一瞧,果見一輛勒勒車正在雪地上費勁兒地前行著,旁邊還有一匹馬,馬上馱著一個牧人,護在那車的旁邊,有點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楊帆催馬趕近,天愛奴向隴右一帶通行的方言問道:“你們怎麼這麼慢?”
那車上還有一個駕車的人,車轅上套著三匹駑馬。
伴在馬車旁邊的是個中年男人,楊帆和天愛奴說服他們部落速速遷往明威戍時,他們是見過這兩個人的,那中年牧人便答道:“車子慢,我也急得很。”
天愛奴探頭往車上看看,只見車上還有一個老人。兩個婦人。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天愛奴道:“怎不騎馬?”
那中年牧人道:“我家沒有壯勞力,放不得馬。在部落裡專門販酒。不牧馬的,家裡養那麼多馬做什麼?”
天愛奴看看眼見不支的徐郎將,說道:“我把馬讓給你們。換你們的車!”
“這個……”
那中年牧人猶豫起來,天愛奴道:“你還遲疑什麼?”
那中年牧人訕訕地道:“車上……還有好多壇酒,我……”
天愛奴聽了再往車上瞧瞧,後半部堆得高高的,中間和上面還塞著壓著氈毯和帳布,大概是怕顛簸中把酒罈子碰碎了。難怪他這輛車速度如此之緩,馱著這麼多酒能跑得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