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向西逃竄,試圖透過奚國廣袤的原野穿插過去,回到契丹人的地盤,誰料迎頭又碰上神兵道總管楊玄基。
楊玄基是隨同武攸宜北上的,結果武攸宜一到河北,就跑進城裡躲起來,再也不肯出來,手下幾員大將也被他約束在身邊,不准他們輕舉妄動,楊玄基無可奈何,只能蹲在檀州城裡“養精蓄銳”。
這一次,有婁師德的軍書說明契丹人老巢被抄,軍心大亂,先前又有武則天的詔書嚴辭訓斥,兩相結合,才使武攸宜下定決心派出手下幾員大將參與圍剿,楊玄基正是其中一路兵馬。
孫萬榮迎頭受阻,又向東逃,結果又遇到了武攸宜麾下另一路兵馬,統兵將領是前軍總管張九節,此時契丹兵馬已經徹底喪膽,根本無心戀戰,雙方纏鬥片刻,孫萬榮便率部再次逃逸。
四野茫茫,似乎處處都是伏兵,孫萬榮慌不擇路之下,見路就走,結果越走與營州越遠,黃昏時分,孫萬榮率殘部在一片松林下宿營,清點人馬,幾員大將都走散了,手下最驍勇的戰將駱務整在混亂中也不知殺到了何處,此時留在他身邊的已不足三千人,幾乎個個有傷,見此情景,孫萬榮不禁老淚縱橫。
月上柳梢時,出去打聽訊息的費沫回來了,他在附近一個山坳裡找到了幾戶山民,一打聽才知道他們竟然逃到了潞縣(今通州),距幽州僅一步之遙。
孫萬榮聽了費沫的稟報,不禁沉默不語。現在夜色昏沉,或還能躲避一時,明日天明,他再想逃就難如登天了,不出所料的話,大周的軍隊已經封鎖了所有向北的通道。
林中,一堆篝火淒涼地燒著,紅紅的火光也掩不住孫萬榮蒼白的臉色。火星在空中飛舞,拂到人臉上時,就變成白色的灰燼,孫萬榮坐在那兒一直沒有動過,頭髮上很快蒙了一層燃盡的飛灰,像是染了一層霜。
費沫看著沉默不語的孫萬榮,不安地道:“大元帥,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兄弟們都有些徬徨失措,還需大元帥定策,才好決定行止!”
孫萬榮默默地搖了搖頭,黯然道:“今欲降唐,可唐軍喪命於我手者逾二十萬,我若降唐必死無疑。若奔突厥,突厥首鼠兩端,默啜容得下別人也斷然容不下我。欲往新羅的話,李多祚的兵馬早已堵死向東的道路。這一去絕無幸理。要回營州,新城已被擄掠一空,其他六部為保自己,也斷不能容我,我還能往哪裡去?還能往哪裡去呢!”
孫萬榮用力一掰手中一段枯枝,把那枯枝“咔吧”一聲折為兩段。
費沫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費沫在他身邊默默坐下,回頭看看倚著樹木在林中小息的那些疲憊不堪計程車兵,深深地嘆了口氣。
孫萬榮仰起頭來,望著空中一輪明月。
如霜的月光映在他的鬍鬚上。鬍鬚在風中微微地發抖。
出神半晌,孫萬榮才道:“契丹八部,各懷異心,若非如此,唐人也罷。突厥也好,豈能輕易勝我!如果。留居營州的契丹六部能念在同族之誼。對我們的族人善加維護,我們何至於一敗塗地?”
他苦笑著搖搖頭,轉向費沫,鄭重地道:“費沫,你記住,契丹八部若不能一統。即便再苦,也不可舉旗造反,那隻會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我們契丹要站起來,八部必須團結起來。攥成一個拳頭!”
“是!大元帥的話我記住了!”
費沫說完,又訕訕地道:“可……大元帥這話應該囑咐駱務整、何阿小他們才是,我……我哪有資格聽從大元帥這番教誨。”
“不要妄自菲薄,沒有人生來就是英雄!”
孫萬榮拍了拍他的肩膀:“何阿小、駱務整他們都打散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如今這番話,我也只能囑咐你!”
他慢慢站起身來,長吸一口氣,突然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