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胡說八道,眼都不眨,說得有板有眼,連他自己都快信了。
九彩兒聽他說完,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迅速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低泣道:“奴……奴家的爹爹本是此地軍中的行軍司馬……”
楊帆道:“哦!如此說來,姑娘也算是官宦家的小姐,失敬,失敬!”
九彩兒黯然搖頭,淚珠兒終於順著白皙如玉的臉頰流下來:“奴早已算不得官家小姐了。奴的爹爹,在奴家六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孃親辛辛苦苦拉扯著我,只過了三年,也一病不起。孃親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就是那顆珠子……”
九彩兒側過臉兒去,輕輕拭了拭嫩頰上的淚水,幽幽地道:“孃親過世以後,奴就被叔父和嬸孃收養了。叔父對奴家雖然頗為照顧,嬸孃待奴家卻不好,奴只得小心翼翼過活,生怕惹了嬸孃生氣。
如今,奴漸漸長大,鄰里間一些男子,欺負奴家沒有爹孃庇護,常常……常常想佔奴家的便宜,奴小心提防,每次出門,都得再三小心,生怕被人盯上。誰知道……誰知道……”說著說著,九彩兒忽然埋首膝上,啜泣不語了。
楊帆只道她是後來不慎遭人玷汙了,想到這般明淨無暇的一個美麗少女被人凌辱,如同一件精美絕倫的瓷器,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打碎,心中也是一種黯然與遺憾。
卻見九彩兒埋首哭泣半晌,紅腫著雙眼抬起頭來,淚流滿面地道:“誰知道叔父他人面獸心,竟也對奴家起了垂涎之意。幸好……幸好他欲對奴家施暴時,嬸孃回家來了,奴才逃過一劫。救了奴家的,反而是一向視奴家如眼中釘的嬸孃,你說好不好笑?”
楊帆默默不語。
九彩兒輕輕拭淚,幽幽地道:“叔父有些懼內,嬸孃在家裡,他是不敢打奴家主意的,是以從那以後,只要嬸孃出門,奴家就得趕緊跟著出去,可是到了外面,又怕鄰里間那些心懷歹意的人算計,這片林子……就是奴的藏身之所,奴……只有在這兒 ,才敢放心地喘氣……”
楊帆聽她一句句把那不堪的處境哭訴出來,肺腑都要炸了,若不是此刻身負重任,他真想扮一次遊俠兒,替這少女把她豬狗不如的叔父嬸孃給宰了。
“待我接了廬陵王離開時,或可把她也一併帶走,以她的姿色與聲音,送她到如眉大師門下,想必二十年後,又是一個大供奉!只是,聯絡廬陵王事關重大,這九彩兒天生麗質,常常遭人覬覦,以致養成了不輕信他人的習慣,我的目的卻不能馬上說與她聽,得讓她更加信任我、依靠我時,才好藉助於她!”
想到這裡,楊帆安慰道:“九彩,不要哭了,你的處境確實可憐,也著實堪憂,家裡要防內賊,出門要防外賊,唉!如今你既孤苦伶仃一人,想必這叔父的家,你也是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九彩兒用力地點頭。
楊帆慨然道:“我若帶你走,你肯麼?你放心,我自有去處安頓你,讓你衣食無憂,自由自在,而且那個地方,你不用擔心有人打你主意。”
九彩兒定定地看著他,眸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神彩。
楊帆忽然想起方才的誤會,忙解釋道:“你放心,我絕不會打你的主意。這裡寂靜無人,我若心存歹意,現在想做什麼不就做了?我不是歹人,你儘管放心!”
“嗯!”
九彩兒有些羞澀地低了下頭,又復抬頭一笑,臉上猶有淚痕,這一笑似梨花帶雨,份外迷人:“人家……人家已經想清楚了,方才也是因為剛剛甦醒,頭腦還有些不清楚,又見馬橋哥哥在人家身上……,所以誤會了哥哥,哥哥莫怪奴家……”
這哥哥叫得那叫一個甜,饒是楊帆的定力也是心中一蕩,暗叫:“虧了虧了,真不該冒用馬橋的名字,這麼甜絲絲的一喚,可便宜了那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