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方撫須道:“前幾日聽人說,有蜀地巨賈獻珍寶於張同休。明珠碗口大小,珊瑚約有七尺,聽來令人不敢置信。如今這麼說,看來是真有商賈交通張府,賄以重利。得了二張歡心了。”
韋安石勃然道:“如此,便可使一群低賤商賈昂然廟堂之上麼?”
陸元方苦笑道:“終究是張奉宸所邀。只要陛下沒有不喜。我等……”
韋安石道:“我等宰相,上佐天子、下撫群臣,安能坐視朝綱顛倒、宮闈混亂而不置一辭?”說罷一拂大袖,昂然而去。魏元忠和姚崇對視一眼,慢步跟上。
衝鋒陷陣的事向來都是小弟出馬,韋安石初入政事堂。這事他出面最合適,如果觸怒天顏,眾人再為他出面斡旋就是。
韋安石一馬當先進入襲芳院,上官霏見宰相們來了。連忙上前拜見,臉上隱隱然依舊怒氣未息。韋安石欣賞地看了他一眼,道:“聖上未到,我等先四處走走,你自去忙吧!”說罷便與魏元忠等人沿花蔭圍廊緩緩散步,那幾個商賈在座,他們便絕不就坐,羞與為伍。
又過片刻,太平公主陪著相王李旦、廬陵王李顯從遠處走來,幾位宰相見狀,這才上前相見,幾個人站在一起笑談幾句,太平公主便請眾人入座,韋安石登時把笑容一斂,道:“公主只管落座,臣等要候陛下來,有話說!”
相王剛要走去入座,一聽這話語氣不對,不禁又站住,與兄長李旦對視一眼。
太平公主順著韋安石不屑的目光看去,馬上發現了緣由所在,黛眉不由一顰。她邀請二張同來,是因為知道二張在御前受寵的程度,這個關節把他們請來,母皇心情會更加愉悅,誰知這兄弟二人太不知禮。
太平公主雖不知道那幾人身份,可今日這場宴會意義非凡,根本就是易換太子前向宰相們吹吹風,透過他們再周知外臣,避免在此過程中引起不必要的非議,二張卻呼朋友喚友,未必也太不像話了。
太平公主正想過去探問一下那幾人來歷,忽然內侍高宣天子駕到,眾人連忙又向外迎,張易之和宋霸子等人也站起來。
武則天駕臨襲芳院,兩位皇子、一位公主、眾位宰相,再加上二張和那幾個商賈一一上前迎駕。武則天哪知站在二張身後的那幾個人是幹什麼的,她也不會過問,只是與兒女和宰相們頷首示意。
今日家宴,公主既然來了,不能不帶女婿,所以武攸暨也出席了。武則天目光一掃,發現只有兩子一女外加一個武家女婿,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便吩咐道:“今日是家宴,把三思也叫來吧!”
馬上有內侍躬身退出,武則天本還想喚武承嗣來,只是想到他那身體,只好搖搖頭作罷。
“都坐吧,不要拘束!”
武則天微笑著向前走去,正要入座,韋安石突然搶前一步,長揖到地,鄭重地道:“陛下且慢,臣有本奏!”
武則天訝異了一下,復又微笑道:“今日朕開家宴,召請各位愛卿同飲,有什麼事情令韋卿鄭重其事的?”
韋安石道:“天子家事,何嘗不是國事?今日陛下設家宴,王爺、公主、駙馬同列,臣等有幸應邀,受寵若驚。然……”
韋安石把袖子一拂,指向張易之身後躬身而立的宋霸子、龍九套等人,道:“此商賈賤類,入天子之席豈非大大失禮?臣請天子摒退之!”
宋霸子等人一聽大驚失色,武則天眉頭一皺,看向張易之道:“他們是商人?”
張易之沒想到韋安石竟敢當面拂他的面子,不禁又驚又怒,天子相詢又不能不答,只好勉強道:“他們……他們是臣的朋友,素慕天顏,臣……臣只是……”
韋安石挺起胸來。大聲問道:“請教張奉宸,他們是不是商賈?”
張易之惱火不已,硬著頭皮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