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君如顏只是大致知道一點中風後的表現,他並沒有親眼見過中風病人,而李黑和嚴世維經多見廣卻是知道的,君如顏雖然努力地做作,但他並不是一個好演員,李黑和嚴世維還是從他的眼神和努力扭曲起來顯得極不自然的表情看出了一點端倪。
他們都是老於世故的人,並沒有就此點破君如顏在裝瘋賣傻,明擺著君如顏是不會承認的,又何必多此一舉。不一會兒,君家娘子苗清兒也匆匆趕了回來,一見丈夫中風癱瘓,立即軟倒在榻前,只哭的昏天黑地。
她才嫁了君如顏不過個把月就出了這種事情,如果君如顏不能康復,以後就要守一輩子活寡,她如何不傷心?
嚴世維和李黑看看哭得幾欲暈厥的君家娘子,心中暗自凜然,他們當然看得出君家娘子並非作戲,也就是說君如顏佯裝中風,到現在為止連他的枕邊人都是矇在鼓裡的,對他的妻子都不敢透露實情,究竟是出了何等的大事?
兩個人好言安慰一番,起身告辭。離開君府出了長巷,李黑佇馬街頭久久不語,奇怪的是嚴世維就坐在他旁邊的馬上,居然也一動不動。過了許久,嚴世維才輕輕嘆了口氣,道:“黑爺,灞上幾十年的太平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李黑淡淡一笑,道:“灞上曾經太平過麼?”
嚴世維道:“有風有浪,才叫江湖。太不太平。要看這風浪有多大,以前的風浪掀得翻別人的小船,掀不翻咱們的大船,對咱們來說,那就叫太平。如今……只怕要有一場掀得翻蛟龍會這條船的大風浪。”
李黑深深地盯了嚴世維一眼。道:“一天之內,會主無緣無故成了死人。漕口舵把子中風成了活死人。如今只剩下你這位漕拳舵把子,你打算怎麼辦?”
嚴世維苦笑道:“黑爺,你說這話就是寒磣我了,以前咱們兩個怎麼爭,爭的都是誰來掌舵,好歹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這場風浪可是要掀翻這條船的,跑不了我也躲不了你,還望黑爺能與我同舟共濟啊。”
自打李黑交出漕拳掌舵之位,兩個人就開始了無休止的明爭暗鬥。可是現在偏偏得同舟共濟應對眼下的局面,嚴世維心知肚明,現在蛟龍會里最有勢力的人就剩下這位半隱退的黑爺了,他不能不放下姿態尋求合作。
李黑沉默半晌,徐徐說道:“昨兒晚上,我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嚴世維身子一震,失聲叫道:“甚麼?”
李黑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道:“看樣子,嚴副會主那兒也有客人造訪?”
嚴世維從震驚中緩緩平復下來,決定與李黑開誠佈公地談一談,說道:“不錯!昨兒夜裡,我府上也有人登門造訪,來人……”
嚴世維把那人說的話對李黑說了一遍,盯著李黑道:“黑爺那位客人,又怎麼說?”
李黑道:“那人的說法與你那位客人的說法大同小異。”
嚴世維目不轉瞬地盯著他,道:“那……黑爺怎麼說?”
李黑道:“看來他們不只一個人,不過,就算有幾個人十幾個人,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漢,也不可能掌控灞上,沒有人只靠拳頭就讓灞上數萬漕夫俯首貼耳,不能給大家掙口飯吃,大家和你拼了命也不會聽你的。”
嚴世維道:“我原也這麼想,他們用拳頭,是無法讓我低頭的。可現在不同了,君如顏裝瘋賣傻的那副蠢樣兒你也看到了,能嚇得他寧可放棄漕口掌舵的位子,放棄每年豐厚的收入,躲回家裡裝中風,想打灞上主意的這個人來頭一定小不了,君如顏畏之如虎,咱們難道比這位孝廉公更有地位?”
李黑道:“嚴副會主明白這個道理最好,那麼,咱們兩個是不是該認真考慮一下那位不速之客的提議了?”
嚴世維道:“黑爺打算怎麼做呢?嚴某年輕識淺,唯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