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巧奪天工,女兒是自何處買來這樣一條裙子的,普天之下怕也是獨一無二了吧?”
“嘻嘻,自然是……獨一無二。”
安樂公主大為得意,說到“獨一無二”時,忽然想到楊家還有一條同樣的裙子,心中不禁掠過一絲陰翳,不過這不快馬上就被她拋到了九宵雲外。
“現在這條裙子不是獨一無二,以後卻一定是!”
安樂公主放下裙裾。上前攀住韋后的胳膊,笑嘻嘻地道:“阿孃,眼看就春暖花開了,我那定昆池也初步有了模樣,母親何不遍邀京都貴婦名媛,在定昆池舉辦一場盛宴呢。”
韋后一聽就明白了女兒的心思,不禁嗔笑道:“你呀,得了一條寶貝裙子,迫不及待地要向人顯擺麼?”
安樂公主並不害羞,笑道:“既有錦衣。豈能夜行,孃親,你應不應嘛。”
韋后略一思索,道:“女兒,倒也不必一定要去定昆池擺筵的。今春朝廷將於南郊舉辦祭祀天地的大典,為娘想親自擔任亞獻。娘是女兒身。總不好叫一班外臣隨侍做齋郎,所以想要京師所有誥命夫人、使相千金為隨侍齋娘。
女兒介時與孃親同往,到時候何止可以讓京師所有貴婦名媛見識見識你的風光,便是滿朝公卿,也可瞻仰你的風采啊。”
安樂公主一聽大喜,連聲道:“好啊好啊。只是……母親要擔任亞獻,阿爹會同意麼?”
自周公定禮,禮制在官場中的作用就越來越大,時至今日。每一個儀典的具體的步驟,都蘊含著極豐富的政治意義,大祭這種盛大慶更是如此。
一向以來,天地大祭都是天子負責首獻,公卿百官負責亞獻,如果有儲君在,一般情況下則由儲君負責亞獻。
這種規矩高宗破例一回,由皇后武則天充當亞獻了;武則天也破例了一回,把當時的太子李旦扔到一邊,由魏王武承嗣負責亞獻,這兩件事都曾在朝堂上引起一場激烈的搏奕,是以安樂有此一問。
韋后撇了撇嘴角,輕蔑地道:“你那親兄長重潤早被則天皇后害死,繼立的太子重俊則是個想弒父殺母的畜牲,如今業已伏誅。重福不孝,已遣至嶺南,至於重茂卻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這亞獻除了為娘,還有誰配擔任吶?”
安樂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自然是我嘍,娘啊,人家可是你的親生女兒,重福、重茂都是庶子,地位卑下,與母親又沒有血緣之親,難道孃親還想從他們之中中擇立一個太子嗎?”
安樂在韋后身邊坐下,又道:“你看,重俊不是你生的,他做了太子是怎麼對你的,竟然想興兵弒母呀!娘,如今連女皇帝也有過了,女兒便做個皇太女又有何不可呢?
咱們才是一家人吶,與其讓重福或重茂為太子,來日羽翼豐滿後辜負母親,阿孃不如勸說阿爹立女兒為皇太女。咱們是至親之人,女兒才是真正孝順您的。”
韋后瞪了她一眼,嗔道:“荒唐之極!這種事,縱然是皇帝,也不能擅作主張的,你做皇太女?滿朝文武會答應嗎,你爹爹也不能無所顧忌啊。”
安樂不屑地道:“哪裡還有什麼滿朝文武了?如今文武大權,不是都在咱們掌握之中嗎,誰敢不服,就用刀劍逼著他服!啊!阿孃,不如這樣……”
安樂雀躍地道:“反正爹爹不喜歡署理政務的,現在朝政多由孃親主持,乾脆讓爹爹把皇位讓給阿孃吧,爹爹做太上皇,孃親做皇帝,那女兒做皇太女,不就順理成章了麼?”
韋后在她額頭輕輕一點,笑道:“你呀,真是異想天開,你這腦袋瓜兒,整天想些什麼糊塗主意?”
韋后這樣說著,心裡卻是陡然一動:“是啊!政事堂與六部,還有南北兩衙禁軍,如今盡在我韋氏掌握之中,我便真做個女皇,又有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