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花看著她這樣癲狂,真不知道她是可恨,還是可憐。
她竟然到現在,也搞不清楚自已是什麼人。
“那些村民站在禾場上不動,是因為枯蘢草畢竟是植物,得要紮根吸取天地靈氣。”
“它們是精怪,該死!殺了那麼多人!該死!!”那姑娘厲聲說。
“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說路人,為什麼會走到陽光下就灰飛煙滅?”
“是因為那些精怪害了我們!”那姑娘立刻尖聲道“它們把我們變成了他們那樣的東西!枯蘢草是怕光的,你自已說的。”
“可一個人,要怎麼才能變成枯蘢草?”
那姑娘表情停滯,過了幾秒才搖頭“它們身為精怪,自有許多我們人不知道的妖法。草木既然能成人,人為什麼不能成精怪?”越說,她的表情越是緊定。看著劉小花與大師兄的眼神,也詭異起來。
似乎懷疑著,兩個人有什麼陰謀。想要騙她,害她。
“你們既然是過路的人,為什麼村民要把你們關在一處?如果是想害你們,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你們,卻要圈你們在那裡,順著你們的話,欺騙你們,還要防著你們逃跑,卻不做半點傷害你們的事呢?”
“他們他們心虛。害怕。自已會被揭穿!”
“只要他們把你們綁起來、關起來。就算被揭穿,你們區區幾個人,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那姑娘捂著頭髮出無意義的尖叫,並不是想表達什麼,只是為了阻止劉小花再說下去。
劉小花覺得,她也許並不是不懂,而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在她即有的記憶之中,她自已是人。她記得關於人的所有的一些愛恨情愁、悲歡喜樂。
可是突然的,卻有人告訴她,她不是人。就等於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她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那些枯蘢草精怪把像她這樣吸食了生人魂魄,卻還沒有完全消化的放在一處看管,不過是在等著這些人本體的記憶,在融合完全部魂魄的能量之後,再重新回到主宰的地位。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中間竟然出了這樣的岔子。她死活也回不來,越陷越深。竟然真的以為自已就是那個女修士。覺得族人想害死自已,不怕艱苦,跑到小蓬萊來求助。想要為‘自已的師兄師父報仇’。
可她要是重新恢復了神智,又要怎麼面對自已的族人。
她一劍殺了的,是她的什麼人………
…………
這大約就是不走正道的精怪們自找的報應。
可劉小花心中卻不免異常沉重。
大師兄冷淡地對劉小花說:“你出去吧。”
劉小花知道,他這是要處置了這個自動送上門的精怪。劉小花不由得看向那個少女。
這少女看上去,完全是人的樣子。從容貌與外形上,沒有半點異樣。她的悲傷與絕望和痛苦,都是真實的。可越是真實,再聯想到她並不是人只是一株草,便越發覺得可怕。
劉小花收回目光急步走出去。
才一出門,身後的門,便無風自動地摔上了。
裡面似乎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嘯。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
劉小花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全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撒腿就跑。她心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尖叫,讓她快點離開這裡,這裡很危險!非常危險!會死的!
劉小花在這個聲音的驅使之下,頂著亂哄哄的腦子,悶頭狂奔了一氣。
直到一頭撞到了一座肉山上面,才停下來,發現自已被大師兄攔住了去路。
而她剛才跑了半天,都只是在圍在院子轉圈而已。
門口那些來求告的普通人,都驚恐地看著她,以為她是什麼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