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難道真要濁者上,清者下嗎?
陸守業以前埋怨過很多新朝的不好。一點也沒看到新朝的好,不過這話他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打斷堂兄後他道:“賢侄,前幾日京師就有人說這土改詔書就要下來了。傳下來後官衙的那些人怕是要上門了,挽兒不在,賢侄可否代為幫陸府上下說項,能免收田地最好,若是不能免受,那也總不能任由外人欺負吧。咳咳……”
陸守業一副病懨懨的模樣。這話說完又長咳起來,而陸守道幾人在他說完後便看著朱建德,以等著他答話。
朱建德聽完他的要求,背脊上忽然有些發麻。他感覺來陸府是來錯了,也明白司令部政委的先見之明,沒讓陸挽回家探親以迴避此事。不過千算萬算沒料到自己居然會頂缸。他有些尷尬道:“諸位叔伯,按理說陸挽之事便是我朱建德之事。可身為軍人不得不要遵守軍人的法令。部隊和政府本屬兩個系統,互補干涉。即便有交集,那也只是部隊駐地、給養之類的事情。這土改一事,本是政府公務,愚侄真是沒有權利干涉過問的。”
朱建德說完這麼一大串話,陸守道心中只是嘆氣,本來他就對病急亂投醫求朱建德出頭很不同意,認為他手上沒兵,又是路過此地,根本就無助於此事,但死馬當作活馬醫,能有個大人幫著說項,總是有些許好處,特別是前朝那些官說話都不頂用的情況下,有個協統還是能壯壯聲勢的,可不想人家卻不願。
“賢侄……”見朱建德不願,失望的陸守業顫顫巍巍的站起,對著朱建德就要跪下去,“賢侄啊,我陸府上下歷來都是吃齋唸佛、積德行善啊,今日官府就這麼把地給收了,這陸府上下百十口以後怎麼辦啊?我以後,以後怎麼見祖宗啊……”
陸守業哭喪著道,他還沒有跪下就摔倒了,陸展和朱建德趕忙的將他扶起,卻不想他體虛且悲,居然暈了過去。只等朱建德掐了人中才把他弄醒,可即便醒來他的精神也是萎靡,陸守道只得讓人把他送到了內房好心伺候。
“哎!”看到弟弟如此,陸守道不由嘆道:“舍弟還是執念太深啊,這家業就是他命,祖宗傳了好幾代,他就想著總不能在他手上給斷了。”
陸守道如此說,朱建德真不知道怎麼評價,只覺得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的還真不少,不想陸守道後面的話卻又讓他震驚,從而改變了袖手旁邊的態度。
“二十年前舍弟年青的時候,也有為國報效的念想,屢次考舉不中,甲午年的時候就變賣兩千石地,得銀兩萬兩,再加上歷年積攢的一些銀兩,都拿去給朝廷作軍費了,奈何甲午一戰,遼東兵敗如山倒;甲午後又弄什麼變法,發行的昭信股票硬要富紳認可,舍弟為強國富邦計,又變賣家產湊足十萬兩紋銀,買了十萬股。雖說當時被朝廷嘉獎,可這錢真不知道被那些貪官揮霍到哪裡去了,再後來便是改朝換代,這十萬兩又是沒了。經此兩次,舍弟和我都心灰意冷,家業半損,再也是折騰不起了。”
陸守道說著這二十年來陸家的遭遇,暗自神傷,而朱建德聽聞甲午之時陸家主動賣地充軍費,頓時心生好感,他心中熱血湧過,當下道:“伯父,不管新朝舊朝,陸家如此一心報國,建德總不能袖手旁觀。我還是去官衙裡問問吧,雖說不能攔著政府土地改革,但總能幫看看這土改是怎麼個補償法,陸家田畝眾多,多補一分是一分吧。”
本以為朱建德無心襄助,現在卻聽聞他同意去官衙幫著問問,陸守道頓時失態的抓著他的手道:“賢侄。這可是當真啊?”
“伯父,問總是能問的。若是官衙有條例,一切都要按照條例來。那就是沒辦法了。”朱建德道,說話的時候卻有些後悔,他根本沒和官府打過交道,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這邊心裡沒底,可陸守道卻高興壞了,他當即深深一揖,感激道:“真是辛苦賢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