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極是頹廢。
劉桑心知,雖然當時面對的是白起那種近乎不可思議的高手,但月夫人會受重傷,藺隆要負上極大責任,在最關鍵的時刻,藺隆棄月夫人於不顧,使得月夫人獨自面對白起。
只是,在當時那種形勢下。其實也很難責怪藺隆,徐州之精未能到手,後方的皇甫澄、華貢庭、室火真人及所有墨俠都無法退,秦兵數倍於墨者,又俱都悍不懼死,還遇上白起那種可怕的秦將,一不小心便是盡皆覆沒的下場。
從現實出發,利用白起衝向月夫人的機會,奪走徐州之精,任由月夫人拖住白起。他帶著徐州之精快速逃走。於理智來說,確實是最恰當的選擇,唯一的差錯就是他誤判了結界的存在。
既然從結果來說,月姐姐雖傷未死。徐州之精也已到手。劉桑自然也不想再去指責誰。
反過來想。若當時白起不追他,而是任他逃走,先去殺了月夫人和藺隆。那他是否也是棄他們於不顧?
一路看去,墨者少了許多,顯然昨夜的犧牲亦是不小,死去的墨俠,甚至連屍體都來不及收回。
劉桑來到山谷深處。
一座錐形的木甲機關擺在那裡。
皇甫澄道:“蘇幕、蘇遮二人會用這過山鑽地梭從地下將徐州之精送走,誰也無法找到他們。”
劉桑與鬼影子、藺隆、華貢庭、室火真人等俱是沉默,這意謂著,又有兩名墨者即將死去。
但這無疑是當前最安全,同時也是最無奈的選擇,因為只有死人,才永遠不會洩露秘密。
另一邊,佘氏雙俠、葉家姐妹亦是一邊鬥嘴一邊走來,雖然彼此不合,不過徐州之精已經到手,任務很快就要完成,他們也放鬆許多。
墨眉奔了過來:“桑哥哥。”
劉桑道:“向大哥呢?”
墨眉黯然道:“一個人在那裡喝悶酒。”
劉桑點了點頭,縱然是抱定了捨身取義的決心的墨者,面對好友的死亡,也同樣無法做到冷酷無情,有人能夠做到犧牲自己來保全家人和朋友,有人卻是犧牲家人和朋友來保全自己。所謂“義不容情”很大程度上只是一個笑話,一個心中無情的人,他的“義”究竟為誰而起,又算得什麼?
另一邊,壁水真人來到室火真人身後,輕聲道:“師兄,此事過後,有一件事,我要跟師兄說。”
室火真人略拂短鬚,微笑道:“你可是打算成親?”
壁水真人略愕道:“師兄如何猜得出?”
室火真人道:“《黃帝內經》雲: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我等雖妄自尊大,以真人自稱,其實不過是為了自勉,只是時時告誡自己,‘壽敝天地’才是我五色閣修行的目的,只是話雖如此,自古以來,壽敝天地卻是誰也無法做到的事,把握住眼前的良辰美景,或許才是最重要的事,你與師妹彼此之間早有情愫,我又如何不知?回到山中後,師兄自會為你們主持婚事。”
壁水真人道:“師兄……我……”
恰在此時,墨家長老仲如懿領著蘇幕、蘇遮過來,壁水真人閉口不語。
劉桑與室火真人、壁水真人並不太遠,將他們的話聽在耳中,扭頭看去,見危月仙姑看著壁水真人的背影,都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面帶桃花,心中不由暗笑,這兩個人果然是一對。
仲如懿領著幾名墨者檢查木甲機關,墨眉亦跟著他們,以天機棒查探木甲機關內的墨核和磁木是否完好。
仲如懿道:“這‘過山穿地梭’並無問題。”
藺隆緩緩上前,握住蘇幕的手,沉聲道:“多謝。”
蘇幕溫和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