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萌知道他是醉糊塗了,因為這裡是她的房間,他沒有任何私人物品在這裡,她說:“我過去你房裡,給你拿。”
周小萌匆匆忙忙跑向走廊另一頭的主臥室,周衍照等閒也不許她進他房裡,但此時他喝醉了,她正好進去看看。可惜太匆忙,她不敢多耽擱,到浴室拿了他的洗髮水,飛快的打量房中的傢俱:床、床頭櫃、沙發椅、邊櫃……男人的房間,看不出任何異樣之處。她匆忙的又奔回自己房裡,怕時間稍長他就生疑。
她站在浴室門口敲了敲門,周衍照終於不唱歌了,而是伸了一隻溼淋淋的手出來,胡亂晃了晃:“哪呢?”
周小萌把洗髮水瓶子遞給他,卻不防他連她的手一塊兒抓住,一使勁就順勢扣住她手腕,把她也拖進了浴室裡。水汽氤氳,周小萌看不清楚,人已經被推倒,背後是特別硬的金屬,撞得她脊椎生疼生疼。她想起來浴室面盆邊的牆上掛著暖氣片,果然的,一道道橫弧形的彎管,冰冷的,潮乎乎的硌在她背上,周衍照使勁把她往牆上按,似乎是想把她整個人硬嵌到暖氣片裡頭去,她的腰都快斷了,覺得自己像是一塊牛排,被放到鐵叉子上,背後就是燃著炭的鐵網,連暖氣管道縱橫的樣子也像。周衍照頭髮上的水珠滴到了她臉上,微涼的,正好落在她的臉頰,像眼淚似的。周衍照俯身在她耳邊,輕輕的笑:“周小萌,你說當年我怎麼沒把你連你媽一塊兒弄得半死不活呢……還是我覺得,留著你有用?”
周小萌全身都在發抖,他掐著她的腰把她抱起來,她只能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周衍照把她往洗臉檯上一放,將她腦袋一推,鏡子都被撞得“砰”一響。他拇指正好掐在她的頸動脈竇上,周小萌是學護理的,知道頸動脈竇受壓窘迫症,只怕他突然發蠻,用不了幾分鐘,自己就會心跳驟停而死。周衍照卻用拇指慢慢摩挲著她頸中那隱隱跳動的脈博,笑了笑:“要殺一個人,挺容易的,是不是?”
他俯身慢慢親吻她:“可是殺一個人,哪有現在讓我覺得這麼好玩呢……”
浴室裡水霧未散,花灑噴出的熱水嘩嘩流著,抽風扇呼呼的響,周小萌背後是鏡子,冰涼侵骨,鏡子上原本凝結的水汽浸透了她的衣衫,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周衍照很快嫌她的衣服礙事,扯開去扔到了一邊。周小萌恍恍惚惚的,強迫自己默然背誦《岳陽樓記》:“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痛,痛到極處也就不痛了,周衍照喝了酒,格外折磨人,沒過一會兒就將她翻過來,她的頭幾乎撞上了面盆的水龍頭,她不願意面對鏡子,頭一直低到面盆裡去,忍住反胃的感覺,繼續在心中默誦,《岳陽樓記》背完了就背《滕王閣序》、《長恨歌》、《琵琶行》……
背到“於是洛靈感焉,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踐椒塗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長吟以永慕兮……”的時候,周衍照把她從浴室拎出去,兩個人溼淋淋的滾倒在床單上,那溼痕再壓上去,貼著肌膚就是冰冷冰冷的。房間的窗簾仍舊沒有拉上,這時候卻只有月光了。她不願意看周衍照的臉,只是別過頭去,他偏偏一次又一次把她的臉強扳過來。他眼睛是紅的,醉後的血絲密佈,好像瞳孔裡都是血一般。周小萌覺得連窗外的月亮都變成了紅色,自己就在地獄的烈火裡,煉了又煉。一直煉到連渣滓都不剩。
周小萌又是凌晨三點睡,六點就起來洗澡。浴室裡一塌糊塗,衣服浴巾扔了一地,洗臉檯上的瓶瓶罐罐全被掃到了地上,七零八落的橫了一地。周小萌洗了很久很久,一直洗到面板髮紅,十指指端都皺得看不出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