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透明的隱約鋒刃延伸其上,瑰麗如幻夢。
恰似救贖之夢本身。
自抬起刀的那一瞬間,季覺卻不由得回憶起曾經和葉教授的對話。
「老師,妙手天成和精神第一性互相配合的話,真的能夠摘除靈魂嗎?」
當時,葉教授告訴他:「理論上存在可能。」
現在,他卻還想要再問一句:「錢主任,醫生真的能夠拯救患者麼?」
只可惜,無人回應。
可冥冥之中,卻彷彿傳來了斬釘截鐵回答。
告訴他——
——絕對!
醫生能拯救患者,醫生將拯救患者。
這一次,醫生,絕對會拯救患者!
那一瞬間,季覺抬起頭來了。
看向崩裂的天穹,自天穹之上,彷彿有隱隱的幻影浮現,如此飄忽,就好像海市蜃樓……好像是一座蒼白的建築,如此龐大,彷彿充斥了整個天穹。
明明沐浴著無窮的光,可是卻未曾有任何溫柔和慈悲。
生命盡頭的極樂之園,否定生命和死亡本身的大孽·白館,於此顯現。
漠然的俯瞰。
嘲弄著不自量力的挑戰者,挑戰者們!
於是,那一瞬間,季覺毫不猶豫的向著眼前的病人劃下第一刀。
醫生,開始了手術!
麻醉,省略
消毒,省略
病情的狀況和分析,省略!
由防護嚴密的童畫提供探測和讀取,季覺揮刀,剖開了面前的血肉……
醫生將拯救患者,醫生,將會全力以赴的,殺死患者!
瞬息間,血色噴湧如瀑布,無數蠕動的器官和肢體自裂口之中像是瀑布一般溢位,擴散,蠕動哀嚎。
乾癟的肉瘤之內,此刻居然還有無數肉芽再度生長,只是短暫的衰微無法扼殺畸變的生命,不死之症依舊猖獗。
季覺大可以故技重施,將自己嫁接其中,然後透過腕錶的力量將汙染和孽變盡數抽乾,可代價是,除了自身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徹底銷燬。連帶著病人的意識和靈魂將永遠和孽變混合在一處,被抽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再無法解脫。
可現在,他要做的,是將他們早已經融入血肉之中的意識和靈魂,徹底的和這一具不死之軀分割開來!
沒錯,就像是葉教授所要求的那樣。
將靈智自形骸之中摘出!
不必投鼠忌器和小心翼翼,也不必瞻前顧後……這一次,自非攻之手的揮灑之下,瀰漫的血肉輕而易舉的被捋順,再然後,手中的骨刀斬落。
那澄澈透明的鋒刃好像介於虛實之間一般,同時的分割著混雜在一處的肉體和靈魂。希望燃盡的絕望和生命所渴求的死亡被慈悲所調和在了一處,遊刃有餘的分割著兩者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而更重要的,是某種從本能之中浮現的指引。
「向內三分,摘除腫瘤之後,從側方動刀。」
「骨質增生物和器官不是重點,放在一邊,不必理會」。
「這一塊的神經和淋巴還有內臟攪在一起了,暫時封閉起來,切除之後再生的組織會更混亂。」
「比起紊亂的血肉,靈魂之間的混雜才是重點。」
在動刀的一瞬,彷彿就有幻覺一般的聲音從心中響起了,融入本能一般,予以指導,或是熟悉,或是陌生,但彷彿好像都曾經有所聽聞。
自醫院的會議室裡……
短暫的恍惚裡,季覺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面,空空蕩蕩的空氣之中,彷彿有幻影顯現了,醫生們看著他,微笑著,予以指導和鼓勵。
以手術刀為媒介,這一份學識和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