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切指令的伍冠仲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溫暖的陽光從車窗外斜斜地映照進來,投射在她的臉上,彷佛將她框了一層瑩亮的金粉似的,形成一副絕美的畫面。突然,有什麼東西撞進了他的心坎裡,熱熱的、辣辣的。
現在的她因為方才的奮戰而披頭散髮,臉上的底妝也被汗水弄花了,一臉狼狽不堪,外加雙手和衣服都沾染了血跡,使她看起來既落魄且混亂。但是,天曉得,伍冠仲居然被這樣的她迷得移不開視線,甚至病態地覺得她美麗得不可方物。
是對於生命傳承的感動吧!是被初生嬰兒的純真給撼動吧!否則,他怎麼可能會有心狂如嘯的感覺呢?
原本平靜的心掀起了滔天狂潮,這樣激動的情緒良久不曾有過,他還記得,上一次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心情,是因為他在實驗室裡發現了一株新的病菌種,但是這一次的心境卻比那一次還要亢奮激昂。
……不會吧?居然會有一個女人比病菌更具吸引力,這對他而言可說是從未有過的經驗。
察覺到他異樣的注視,元夜蝶倒也不急著避開,她先將小嬰兒交給新手父親抱著,又對父親交代了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並且請列車上的人員聯絡距離車站最近的醫院派救護車過來,一切都交代清楚之後,她才站起身來,然後,對身邊的兩光醫生勾了勾手指頭。
幹麼呢?伍冠仲疑惑著,但還是跟了過去。
元夜蝶領著他走到車廂的角落處,先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後驀地開口訓話!
“你到底是哪一間醫院、哪一科的醫生啊?這樣亂搞,居然連剪個臍帶都不會?我要是你醫學院的指導教授,一定把你死當,當到你欲哭無淚,直接被退學!”
伍冠仲懶得跟她解釋,說向來只有他死當學生,還沒有人敢死當他。他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反問:“你又知道我是念醫學院的了?”
被他這麼一問,元夜蝶頓時僵住,以為自己判斷錯誤,罵錯人了,她有點兒尷尬,愣愣地問:“難道……不是嗎?”
“我是。”他是念醫學院沒錯,可惜是病理學科,無緣走上為病患臨床服務的路。
元夜蝶一聽,馬上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那就對了!拜託你行行好,回去再練一練技術,多充實自己的實力,別再草菅人命了!言盡於此,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拍拍手,很瀟灑地要轉頭走人。
可惜,有人出聲制止。
“請等一等!”開口的是那名產婦的先生,他抱著嬰兒走過來。“請問小姐你的大名?是在哪一間醫院服務呢?我改天一定帶著老婆、小孩親自道謝,多虧了你,他們才能平安無事。”
元夜蝶一改方才的潑辣態度,換上溫和的笑容說:“別放在心上,我是醫生,救人是我的本職,不用特意來感謝我,不過我還是很歡迎你們到臺北的時候來找我玩。我叫元夜蝶,是『慈合醫院』的小兒科醫生。”
伍冠仲在一旁聽著。元夜蝶是吧?他記住了。
“那麼,這一位醫生呢?在哪兒高就?”產婦的先生又轉而問道。
“我?我沒幫上什麼忙,你不用特意掛懷。”伍冠仲笑著搖了搖手。
元夜蝶聽到了,扭頭,一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伍冠仲有種錯覺,覺得那一眼彷佛是在訴說著:算你識相,省得說出來毀了那家醫院的聲譽!
伍冠仲又想笑了。這女人,實在很不懂得掩飾鄙夷的眼神。
忽地,車廂廣播響起即將到站的通知,元夜蝶這才發覺自己還是一身的血跡,她不能這樣下車,會嚇壞路人的。
告別了產婦他們一家人後,元夜蝶趕緊跑回自己的座位抓了行李,火速地衝進車上的盥洗室擦拭血跡、換上新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