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過山脊,一前一後,一正一反,宛若閒庭信步。李尋道步步緊隨,時而伸手抓拿。李長笑步步退去,時而微微避開。宛已成了平衡。
李尋道確實厲害至極,一身道行,即便現階段的李長笑,也窺不到盡然。但李長笑自有獨到之處,假立於不敗之地。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
反倒互相起了閒心,竟聊了起來。李長笑細細數來,這是兩人正式相見的第三面。前兩面尚能對坐飲酒。這一面,已大動干戈。兩人之間,既無恩情,也無仇怨。那凌天雖是李尋道刻意所淹,但此事複雜。若將仇恨全算在李尋道頭上,那顛覆洪荒的功績,自然也該算在李尋道頭上。
是非功過,可能相抵?
趙青為救半國,身死道消。但憑李長笑道行,又怎不知是她的因果。早在龍城不救一城開始,因已埋下。如今結果,這果是善是惡,只有趙青自己知道。李長笑雖好生惋惜,好生惆悵,卻並未因此起怨。
李尋道說道:“你這大道,甚是玄乎,連我都拿你不住。”李長笑說道:“雕蟲小技罷了。”李尋道道:“嘿嘿,我憑修為壓你而已,若同境界,只怕大不好對付你。”
這時兩人已穿過一座山。行至一樹木蔥鬱處。這當口太陽初升,陽光和煦,暖意漸回。夜裡的寒氣被驅散,視野也隨之開朗。
李長笑將話題引回從前,問李尋道既知自己患病,怎不想辦法醫治。如今這天下,變成這番模樣,他實實在在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住說他這至聖道、至聖道,一心雖想成聖,難道成的確是這麼個怪聖人麼?
李尋道眉頭一皺,似生氣又似平淡。他修為高深,這長生病雖詭異莫測,但他對修為、道行、身體…一切,都十分明銳。雖洞察不出長生病所在,卻早早敏銳直覺,自己好似染了怪病。
他本來便想要醫治。但一來,此病僅存於似有似無的直覺。說是心魔也可,說是確有其病亦可。但治療起來,卻大大無從下手。連他都無可奈何,旁人又怎能醫治。
李尋道誤判病情,再到後來,旁人若不刻意提起,他便總會下意識忘卻此病。直到上次見面,李長笑一番交談,才叫他回想起來。
李尋道如實告知。李長笑了然。便藉機問詢李尋道,至今可尋到治病之法。李尋道雖不能自救,但他病深至此,行事、說話仍有條理,顯然還能自控。
李長笑想著,他若能治好李尋道。便又可甩甩手,逍遙天下,觀盡天下美景,賞盡天下美人魚。再不必總看那麻木癲狂的世道了。
李尋道忽是笑道:“你想偷懶?嘿嘿,沒門!我好不易才卸下重擔,專心傳道,日子比從前快活不知多少倍。叫你治好我做甚?”
長生病的影響,總在無形的影響至深。一旦發病,便不好覺察。但修為入了煉虛,便有可隱約的直覺。
李長笑見李尋道一路追逐,便問他為何窮追不捨。李尋道臉泛怒色:“好啊你,我當然要追你!”流露出嫉妒,憤恨諸多情緒匯聚的複雜神情。
幾次接觸,他又怎麼能不清楚李長笑的異常。那怎麼用,也不見衰微的靈氣。那揮灑自如,全無顧忌的術法。甚至人族法器,也儲存完好如初。
可說修行皆的薈萃,全聚於一人之身。李尋道追尋至聖,除造福蒼生百姓外,還有便是他想成為“至聖之人”。何為至聖,便是道之所凝,雖不高高在上,但確可高高在上。
當初搶奪大道碎片,他便存在這般妄想。只埋藏得極深極深。且靈氣枯竭不久,他的病症並未經過演化,還算較輕。不曾表露出來。
但嫉妒憤恨之餘,卻又藏欣慰、歡喜等神色。顯是覺察到天下還有這般一人,心中由衷開心。這諸多情感交雜,便成了副似哭似笑的模樣。
李尋道氣質卓絕,但容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