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中,是我第一次聽到聲音。
我感受到有人抱緊我,那雙大手很溫暖,也很有力量。
不知何時,我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胸脯,而我也緊貼在她懷中,那感覺很溫暖。
我可以爬行了,朝面前的兩人奔去,我並不知道如何稱呼他們,但他們的笑容,很溫馨。
接著我站了起來,那是一種喜悅,兩人也很激動,我知道是我讓他們開心了。
我聽得懂他們的話語,嘗試著模仿他們說話。他們也跟著我一起學習,現在都想繼續沉浸於當時,享受和他們一起的快樂。
我第一次發出的聲音,是“爸爸”,我才知道面前這個強壯的身軀叫做爸爸;還有“媽媽”,我也才知道面前這個細小的身軀叫做媽媽。
我特別開心,因為我知道他們的名字了,他們帶給我了全部,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四歲時,爸爸將我送到幼稚園,記得那是我鬧得特別厲害,以為爸爸就是會永遠的離開我,還有媽媽。
爸爸安慰了我,說他馬上就會來接我回家,我信了爸爸的話,勉強讓老師拉進了教室。
最後一眼回首,我看到了爸爸微笑的臉,臉頰的褶皺透露出一種憔悴與負擔,但我當時只記住了爸爸甜蜜的微笑。
煎熬度過了,站在校門口,爸爸沒有來,本來還想向他炫耀我新學的詞——“父親”和“母親”。
是媽媽來接我的。爸爸失信了,我哭出來,爸爸離我而去了。
媽媽安慰著將我接到家裡,爸爸不見了,我滿屋子找,一個身影都沒有。
媽媽說他有事情要做,明天就會回來。
我信了,抑制住了眼淚。
直到七歲步入小學的那一天,我看到父親來看我了。當時我就站在校門口,他在人群中,但那個面容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是他,那個失信的人。
他的面容依舊如三年前一樣,甜蜜的微笑,憔悴的目光。
九歲那時,我得知父親去世了。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就這樣在世界上消失了。
也許我早已習慣了父親的不在,可,這次母親哭了。
她從來沒有哭過,包括之前父親的消失,我想安慰她,但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那一夜,母親帶著我出去了,我不知道目的地,只能跟著她走著。
我所見的那一夜,如同火爐,四處火起,遠處還有嘈雜的喊聲,一路上竟然看到了一個屍體。
很幸運。逃進了一間小房子,躲過了這場戰亂。
可能並不知道恐懼是什麼吧,當時只覺得是一個躺在地上睡覺的大漢,然後在不遠處舉行在一個盛宴,我要和母親一起去觀看,但不知為何母親制止了我前去。
十二歲,我轉學了。
轉到一個孤僻的地方,我不喜歡那,但不上也不行。
十二歲,我改名了。
十三歲,又一次戰火,我又隨母親轉到了一個地方。
一個永遠都是冬天的地方,只知道當時在路上睡了好幾天。
十五歲,我上高中時,母親病逝了。
但我總覺得這是什麼陰謀。
也許我的一生猶如拋物線,最後回到原點。
罷了,再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