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債。而汪石,原本連衣食都沒有著落,忽然便成了鉅富。我總覺得其中必定有關聯,只是還看不出關聯何在。”
“聽起來的確不應該全是碰巧。不過,上回我們就已經說過,左藏庫飛錢是今年二月底,汪石去年十一月就已經至少有了五萬貫。”
“是。這其中缺處太多,始終沒辦法理成一條線。”
“從那都水丞展究的話語中,你發覺什麼疑點沒有?”
“我唯一覺得在考城,那幾個喚他上岸去喝酒的稅吏似乎有些可疑。”
“哦?可疑在哪裡?”
“都水丞的鑿冰船已經過了靠考城稅關二里多路,才遇見他們。前幾天,我去查炭商的事情,剛去過考城,過稅關兩裡多路,岸上十分冷清,並沒有什麼店鋪,隔很遠才有人家。當時又是寒冬,那幾個稅吏卻偏巧在那裡。”
“他剛才不是說,去喝酒的那莊院主人是其中一個稅吏的叔父?”
“我之所以有疑問,是由於兩點——其一,那天我去考城,向稅官打問炭船,那些稅吏向我說了謊,他們恐怕是被譚力買通了;其二,譚力藏炭的那座場院也在過了稅關一二里的地方。”
“這麼一說,的確可疑。不過,就算那幾個稅吏真的是被汪石買通,將都水丞引上了岸,目的何在?後面的綱船上有五十名廂軍,還有二百多個船工,沒有幾百號強人,休想靠近那綱船。何況,那綱船根本安然無恙,沒發生任何事情。”
“我也想不明白,不過眼下沒有別的線索,考城又不遠,還是想去查一查。”
“也好,或許能找見些其他線索……哦,對了,我還打問出一件事……”
“什麼事?”
“谷家銀鋪的事。你上回替交易務發賣那些舊錦,用一萬貫交子到谷家銀鋪兌換成銅錢,那些銅錢交到交易務後,他們的確發現裡面混了許多假錢。”
“哦?!混了多少?”馮賽大驚。
“說是有兩千多貫。”
“這事為何一直沒有透露出來?”馮賽心裡一陣寒。
“他們當時就報了上去,卻不知為何,被壓住了。”
“那些錢呢?”
“上頭從其他地方撥了兩千貫把那些假錢替換掉了,並嚴令收你錢的市易丞不許說出去。”
“哦?為何不追究我和谷坤的罪責?”
“上頭的話是,說要密查。那個主簿信得過我,才敢透露給我。”
“但至今都沒有追查到我。”
“這事的確奇怪。不過,官場之中類似的事並不少,人人都怕擔責,你推我,我推你,再大的事,拖延一陣子,便撂下了。”
馮賽聽了,卻無法釋懷,心裡一陣陣驚悸。這些天的種種繁難已經將他壓到只剩一口殘氣,若再填上一塊石頭,他恐怕再難爬起來。
黃胖在內城轉了一整天,到處打問,卻沒一個人知道,二月初九那天,汪石去太府寺繳納了利錢之後去了哪裡。
他身子肥,走路本就吃力,這一天下來,累得渾身汗水溼而又幹好幾道。天黑下來後,他慢慢挪到州橋,靠在橋欄上,再走不動。這時州橋夜市已經開場,從橋頭直到東邊相國寺,整條街燈火熒熒,人頭簇簇,吆喝聲、說笑聲、叫罵聲喧鬧不休,像是一條河被煮沸了一般。各種肉香、菜香、醬香、油香也濃濃飄滾,黃胖腹中早就空空,連嚥了幾大口唾沫。
他沒有家,獨個兒在城東賃了半間棚子住,回去也沒有吃的。至於媳婦,這輩子恐怕也攢不到那些錢去娶。每天只能在外面蹭,有吃的蹭吃的,有女人蹭女人。蹭到多少算多少,實在蹭不到了,才靠自家。眼下這樁事若能辦成,得個幾百貫錢,恐怕才能掙脫這蹭光白挨的命。
他從高處望著街兩邊的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