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那人雖然怪,卻很年輕,細細看去,竟然覺得他長得也並不很可怕,五官眉眼,甚至有點英俊,只是他的藍眼睛讓她心虛,他高高的鼻子又讓她差點笑出聲來。
南蠻人抹了一把頭髮上的酒,看著阿菊,突然笑了:“你真美,真的。”
人群登時一陣騷動,鐵一郎的胸口似乎都在起伏。
阿菊不知怎地,突然莞爾一笑。“他的牙真白……”她迷迷糊糊地不知想些什麼。
南蠻人一下子愣住了,雙眼直勾勾地,再沒有離開阿菊的臉龐。人群騷動得更厲害了。
阿菊突然害怕起來,扶起父親,和鐵一郎深一腳淺一腳地擠出人群,向家跑去。
“真美,真的……”很遠了,遠處還隱隱傳來南蠻人荒腔走板的語聲。阿菊低著頭一言不發,鐵一郎扶著師父的腰,鐵青著臉,重重向地上啐了一口。
“轟轟……”金太郎躺在床上,嘴裡猶然不時轟轟作響。
阿菊小心地脫下父親最後一隻鞋,幫父親躺好,蓋好被子,一個人走到視窗,望著天上剛剛升起的月亮。
月色很黯淡,天空的一角,猶自一片通紅,鼓聲隱隱,祭場上的人們還在歡樂之中。
鐵一郎慢慢踱了過來,雙手背在後面,站在視窗,靜靜對望了好久,伸手捧出一捧野花來。
阿菊看看花,又看看他,不覺笑了,鐵一郎也笑了。
鐵一郎的背影在夜暗中消失很久了,可他的笑容卻彷彿像月亮一樣懸在眼前。阿菊出了一會兒神,慢慢走回桌邊:她想起自己為鐵一郎做的一件褂子還沒有完工。
鼓聲漸漸地停了,月光如水,柔和地灑進窗戶,灑在阿菊的身上。
是什麼音樂?是什麼歌聲?這樣近,又這樣遙遠,近得彷彿就在窗下,遠得彷彿從來沒有聽過。
阿菊奔到視窗,往外望去,月光下,一個抱著古怪樂器的身影,一蓬稻穗般金黃的頭髮。
阿菊砰地關上窗,卻關不住滿臉的暈紅。
“轟~~~”熟睡的金太郎突然翻了個身,重重地嘟囔了一聲。
………【第二章】………
再醉人的酒,也有醒來的時候;再美的月色,也有消散的時候。WeNXuEmI。cOM
已經很多天了,金太郎沒有喝一滴酒,也沒有合一次眼,以前他可是最愛喝酒,也最愛酣睡的,他可是種子島最有名的鐵匠師傅。
鐵一郎他們幾個徒弟也忙得不亦樂乎,鐵一郎連每次看見阿菊時必然綻開的笑臉,也變得疲憊和匆忙了。
本來,金太郎並不像有些鐵匠師傅那樣,忌諱女人靠近鐵匠爐的,他總是在酒館或者街邊帶著醉意向旁人說,阿菊命中註定,會給他金太郎鐵匠鋪帶來最好的運氣。可這一次,他們把作坊門管得死死,不讓阿菊進去。
阿菊也偷**視過,煙汽騰騰,什麼也看不清,只知道他們都在忙。
他們經常從太陽昇起忙到太陽落下,從月亮升起忙到月亮落下,有時候打鐵的聲音很響很密集,有時卻半晌沒有一點動靜。
月亮升起的時候那個南蠻人常常跑到視窗彈琴唱歌,每當他唱起那些聽不懂的歌兒,阿菊的心就不由地怦怦跳得很緊。
有時金太郎或者鐵一郎會從作坊裡探出腦袋,呵斥一聲,又很快把門關上。這是南蠻人總是笑著搖搖頭,慢慢地踏著月色走遠。
聽說他叫曼努埃爾,去年翻船獲救時,他是個修械師;今年再到棗津,卻在町上開了個吹玻璃的小作坊。
這就是那間作坊,看上去和別的鋪子沒什麼不同。
作坊的門大開著,設計很怪異的爐子,藍色的火焰,好像薩摩10月的天空。
雖然屋裡生著火,但門外比屋裡更熱,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