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有一面善惡業鏡,可查人心、通三界。你,隨本尊來吧。”
海風霎時間拂面而過,將二人一玄一白的衣袂吹得翩翩而舞,相互交織在綴滿星斗的夜空下。
第二百零二章 死不如生
攸寧輕快的走下樓梯,正巧遇到斯年靠在欄杆邊上,他看著霧氣濛濛的雨簾臉色有些歡快,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事。
攸寧繞到他側面,他的臉如冠玉,眉眼稍長,唇角揚起的時候左頰處有一個小小的酒窩,也不知他死於什麼年紀,但看面像卻是個溫潤年輕的風流俏公子。
斯年早已察覺了攸寧的到來,他緩緩側過臉來,微笑著道:“女君在看什麼?”
“這雨纏綿了整整一天,大夥兒都躲了起來,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看雨,覺得奇怪,所以便多看看。”攸寧老實的回答。
“女君可知道我為何是豔鬼?”
攸寧心情正好,一顆小心臟歡騰鼓舞著,正遇到有人能與她說說話便順勢接了下去。搖搖頭道:“豔鬼,不就是長相妖豔的鬼嗎?”她打量他一番,又是搖頭道:“你長的雖然好看,卻不妖豔,豔鬼不好聽,以後莫要再讓別人如此喚你。”
斯年爽朗的笑了出聲,道:“女君,豔鬼是對鬼妓的稱呼,我是個鬼妓,所以,便是我不讓人叫也沒人會聽的。”
“鬼,鬼妓?”攸寧大聲失色,下巴差一點掉在地上,又蹙眉打量他,這分明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公子,怎麼就能是鬼妓呢。
斯年輕嘆一口氣,釋然的笑道:“三年前我剛死,因為不想投胎,便到了冥界的秦樓楚館裡做了鬼妓,就這樣在裡面度過了三年死不如生的日子。前幾日,黑令史大人去門子裡尋樂子,聽了我的事,於是引我來了此處。”
“剛來那幾日,我真是無所適從,恍然間總覺得自己在做夢一般,常常偷著掐自己的腿,生怕這都是假的。”
他唇角帶笑,是真的輕鬆的笑容,攸寧看著他的笑容,轉頭看看狹窄逼仄的樓梯,老闆開這家客棧,真的很有價值。
一時間,她的心情有些複雜,索性坐到了斯年身邊,與他一般看向欄杆外的小雨,用輕柔的聲音問道:“為什麼寧願去做鬼妓也不願投胎?”頓了頓,道:“你說了,那日子死不如生。”
斯年面色掙扎了一瞬,閉上雙目,心頭痛楚,轉而臉色慘白的道:“我自小家中貧困,但卻出了奇的好學。父母見我愛學便將我送到了學堂裡去,十年寒窗苦,一朝陋室香。便是多年以後我為官之後,父母過上了好日子,我仍忘不了那時在鄉下,父母勞苦一日,我早早為他們做好粗茶淡飯,燒好熱水,圍在他們身邊,一邊做活兒一邊背誦詩文的日子。”
“攸寧女君,你知道嗎,為了這事,他們與我險些決裂。父母常言,我是讀書人,不能做這些粗活。我呢,每每答應之後,次日卻又偷偷的做活。”說到此處,他就像個得逞的小孩子,笑的那麼奸詐。
“我從泥土中來,自然知道在泥土中掙扎的窮人有多麼的不容易。做官以後,我不求說服每一個為官者都心繫窮苦百姓,但在我治下的瓊州城,男人種田,婦孺養蠶,眼看著日子一天天好了起來。”
“女君知道嗎,只要一畝地就能種桑養蠶,桑葉好的年節,能養三張紙的蠶,每張紙能產四十五公斤的蠶繭,一年能養兩季,每戶人家能多賺十兩銀子呢!”
他說的很興奮,攤開手掌比劃著道:“一錠銀子,正好是十兩。十兩銀子,能換成宋元通寶的大錢足足七吊!對於一戶普通的農家來說,能維持他們一整年的基本開銷了!”
攸寧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個滿身正氣的好孩子。”
斯年笑的燦爛,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容滿足的道:“我娘也是這樣說的。”